往昔一贯的谈笑风云,如今在这山下石柱之间,所有深厚的感情都冷成了坚硬。
他既已知道锦虞便是皇帝暗中追踪的九公主,也知道尉迟亓有所作为,其间深意,不言而喻。
池衍眸色暗如深渊,邃冷得叫人望不到底。
他惯是见过世面的,没有什么事不能平静处之,然而此刻眼中也难免隐匿了丝出乎意料。
皇帝忌惮他却不敢动他,尉迟亓浪子野心却因他的存在势均抗衡。
这天下,甘愿服从他的人很多,想解决他的人也很多。
但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深信之人,会倒戈奸臣。
暮色渐暗,池衍语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所以,你豫亲王府终究是要与那尉迟亓做一丘之貉了?”
眼底黯然转瞬泯灭,“不,我是为了自己。”
终于,苏湛羽缓缓偏过头,斜对上那人直刺而来的目光:“如果我说,我只要她,你将九公主交给我,赤云骑上下,我可以放过。”
他拿赤云骑相挟,瞬息之间,池衍心头骤现警兆,“你做了什么?”
苏湛羽垂眸,他没想为自己隐瞒,“先帝赐予你的一半虎符,元青已前往王府去取。”
略微一顿,淡淡道:“你知道的,我的话,他们不会怀疑。”
于他而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
让他们以为皇帝已有夺兵权的心,要对定南王府下手。
只要说,他是转达他们将军的意思,三言两语他们便就深信不疑。
池衍眸心冷光一现,额前隐有青筋。
他不必动作言语,苏湛羽也能感受到周身那迫人生畏冷冽。
然而下一瞬,却见他依旧处变不惊地踢弓上手。
池衍两指扣紧一支箭翎,回身的那一刹那,箭出,瞬息刮起一道疾风。
弩.张之势如风云掣电,纵穿数柱,直射向一处崖壁。
一箭触发机关,四面八方的石柱骤然开始自行移动,地动山摇之下仿佛天地都在旋移。
见状,苏湛羽脸色一变,心下惊骇。
只见原先分散各处的石柱,眨眼之间,以极有规律的方式相移合并,直挡在了玉石路口之前。
观此阵法,苏湛羽眉心猛得一收。
他认得,此阵出自宣国,相合微仪四象,纵横乾坤之策,夫遵遁行之变,只叫人见得,偏是入不得。
只不过宣国已亡,成阵之法早便失传,他知道,却是从未见过。
苏湛羽拧了眉,宣山脚下的石柱乃宣国失传的阵法,他竟是从不知情。
就在他愕然之际,耳边传来那人疏离且渐冷的声音。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她,别碰。”
池衍慢慢放下手中的弓,字句清晰沉缓。
他修眸深敛,那日小姑娘迷迷糊糊和他说过,害怕那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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