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没动,承下这不轻不重的一拳,只是搂紧她的纤腰,低低道:“都是我不好,累殿下受伤遭难……”
她受伤了?
轻轻摸向后颈,好似有那么一点痛,大概被碎石碰到了,也就一个小口子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秦惊羽满不在乎撑起身来,瞥见他哀伤自责的眼神,不禁笑道:“我没事,你不必一副要以死谢罪的模样。再说,我还要感谢你及时扑过来救我呢。”他的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被刮破,脖子和手背上都开了血口子,擦伤无数,不用说,这定是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
思想间,举目四顾,看清周围的形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堪堪明白他的异样情绪所来为何。
这个赖以栖身之所,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屋舍,只是一处岩壁深凹进去而形成的山洞,山面背阴,洞里污水沉积,湿气极重。洞内唯一一块干燥点的地方,就是两人身下这四尺来宽之地,脚边还燃着一簇将熄未熄的干柴,火苗微弱,旁边堆着一丛枯枝。
狭窄的洞口,却被无数山石封堵,上前一推,竟是纹丝不动。
“老天……”秦惊羽瞠目结舌,脑子里几成空白。
他们被困在山洞之中了!
咬了咬唇,努力找回一丝理智来:“你可知道吴峰他们怎样了?”
燕儿摇头道:“我抱着殿下拼命躲闪巨石,恰巧跌进了这个山洞,后来的石块坠落不断,势头更猛,没一会就把洞口给堵死了,并不知他们后来怎样……”
秦惊羽听得直直叹气,被埋在一堆重逾数十吨的乱石之下,又没有现代化的挖掘工具,唯一的希望就是吴峰他们带人来救,但是前提是,他们自己先得安全无恙!
能安全脱险吗?
想着那昏迷之前仍历历在耳的轰鸣声,实在不敢深思。
转头见得地上的火堆,不禁心头一凛,下意识伸脚去踹。
“殿下!”燕儿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别,我身上已经没多的火折子了……”
秦惊羽跺脚道:“燃烧耗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给闷死在这里!”
燕儿听到些新鲜名词,不明所以,只是低声道:“洞里太冷太湿,没了火堆,今晚会挨冻的。”见她不语,又道,“再等等吧,也燃不了多久了。”
秦惊羽郁郁坐回干地,没一会就觉得肚腹空空,饥肠辘辘。
“我晕了多久?”
“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要不是经此一劫,她早就回到了明华宫陪着母妃吃过晚膳,舒服躺在贵妃塌上,开心唠嗑聊天了,又怎会在这里忍饥挨饿
好饿啊……
想得难受,索性闭眼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闻到阵阵甜香味传来,或者一直都有,只是方才精神紧张没有在意,如今却有越来越浓郁的趋势。
转头一看,燕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口破陶罐架在火堆上,罐里的些许清水已经烧开了,他正打开一只布包,将里面的东西捏碎,往陶罐里放,没几下,布包就蔫了。
“咦,这是什么?”秦惊羽看着那布包里的东西眼熟,情不自禁坐直身子。
燕儿抬眸,清澈明净的黑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是殿下昨日吃剩的糕饼,还有些清水,我都装起来了。”
糕饼的香气很快在四周飘散,惹得她口水直流,心中大为佩服,连连称赞。
“燕儿,真有你的,什么都能变出来!”
就连落难,都落得气定神闲,丝毫不觉窘迫。
燕儿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只默默守着瓦罐,将罐里的糕饼煮成粥状,这才将瓦罐用树枝挑开,用衣袖罩住小心端到她面前,边吹边道:“殿下,还有些烫,你慢慢刮上面的先吃。”
秦惊羽接过他递上来充当勺子的木片,低头一看,罐里浅浅一层稠粥,分量实在不多。
舀了一点在嘴里,细细抿下:“嗯,真香!”再看着眼前满目欣慰笑意盈盈的少年,心头微动,将瓦罐朝他那里推了下,“一起吃吧……”
“殿下不用管我,我先前在山里采了野果吃的,还烤了只火鸡,那鸡肉嫩着呢,比这个好吃多了……”
秦惊羽肚子里咕咕宜叫,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强求,边吹边吃,几口热乎乎的稠粥下肚,胃里一下子暖和起来,身上也逐渐有了力气。
瞥他一眼,眉头拢紧,开始审问起来。
“你昨晚怎样不回宫去?”
“我回去找东西。”燕儿说完又低头下去,手中动作不停。
秦惊羽定睛一看,却见他用个树枝瓦片捣鼓着水洼里的污水,慢慢沉淀出泥沙来,将过滤后的水一点一点往水壶里添。
“找什么?”
“这个。”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边掏出一尊木刻的人俑来,约有三寸高,长发束起,明珠悬额,五官精致,身形纤秀,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秦惊羽看傻了眼,惊喜道:“你居然会雕刻?”
燕儿手掌收回,放入怀中:“雕着好玩的,还没完工。”
看着他把那缩小比例的秦家三少贴身收藏,一时忘了责问,只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但是,他是个太监啊……
洞中不知天日,吃饱了就睡,睡到中途,迷糊中听得极力控制的细弱声响,不觉微微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