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觉红豆跟红枣被带走了,连忙冲他求饶:“定不是她俩害的我。你高抬贵手,别为难这俩丫头。”
“就算不是真凶,也是渎职。”刚刚还被红枣夸成好人的陆久安此时一脸愤愤不平:“哪儿有给主子吃的东西自己不先试毒的!殿下这回算是福大命大。上官太医都说殿下基本上是不成了...”
我拧了拧陆久安的大胖脸算作安慰:“哎哟喂,是我自己个儿贪嘴了。我还真想呢,怎么摔个跟头就把魂摔上天了,还遇到了仙女...呃...”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刚刚仙女姐姐踢我那一脚不是白踢的,而是救苦救难佛法无边的“起死回生飞踢”啊!我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冲陆久安喊道:“快!去祠堂供奉个仙女像!”
陆久安一怔:“殿下,哪位仙女?”
我僵住。我也不知那大慈大悲地赏赐了我一脚飞踢的仙女姓甚名谁。假一思索后,我沉着冷静地吩咐道:“去找个最大号的马靴供起来。”
陆久安一脸呆滞的下去了。上官夏表情复杂,转身对另一名太医说:“去再抓几副安神的药来。”
待众人散尽,一场闹剧匆匆收场,徐长治从地上捡起官帽递给上官夏,上官夏掸了掸灰尘跟他一前一后也出了屋。屋里只剩下情绪依旧低迷的钟伯琛和我这病秧子。
钟伯琛与我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我会传染给他。我便死乞白赖地冲他抖脚:“大丞相,这回是谁想害我?”
“不知。”大丞相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倒伏着脑袋。
我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有点糟心,眼一闭心一横又冲他蹬了蹬腿:“你离我那么远干嘛。离我近点,我这晕头转向得总感觉日子过得很不真实。”
他有些踟蹰,不过终究还是走了过来,站在床头。我抓起他的手,笑得春月里花开十四五六,如同精神病院里的二傻子:“我错了成不成。我以后不贪吃了,贪吃会长胖,长胖眼睛小,连仙女姐姐都揶揄我。”
钟伯琛拧着眉毛,眼里仿佛挂了层霜,扑朔着似乎马上就能化出水来:“殿下...还是神志不清吗...?”
“活得那么清楚干嘛?”也不知仙女那一脚是不是把我的脑壳给踢坏了,我竟觉得这剧本里的世界也不错,不如好好过一辈子:“活得清楚的话,我断不会这般快活。”
“微臣...无能...”这位惊才风逸的老哥突然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之前那股子精神气全没了:“微臣明明保证了...殿下自此高枕无忧...微臣...”
“哎呀我这不是没死吗!”我虽然不喜欢钟伯琛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他如今这小学生被请了家长一般的怯懦之情更令我难受:“不赖你。命在我自己手里头,我没当回事,它还能有好吗?今后我会小心谨慎的。哎,你对我笑笑。”
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话似乎令钟伯琛同志更害怕了。但本着本朝业务能力第一的气度,钟伯琛同志还是对我笑了笑,笑得有点牵强但终归让他这张俊脸恢复了生机。
我甚是满意,暗道美人一笑值万金。忽然一宫人走了进来,冲我俩拱了拱手:“殿下,丞相大人。查出来了。宫女红枣和红豆二人确实不知情,是有人在放糕点的盘子上做了手脚。好像是...内务府的人...不知该不该去查查陆总管?”
得,陆久安也得进去。我赶在钟伯琛前头把话抢先说了出来:“不必了。把那俩丫头放回来,别为难她们。陆久安我刚要回来,不能自打脸地把他再踢出去。这事儿到此为止。大兄弟你辛苦了,领赏吧。”
宫人被我说得一头雾水,钟伯琛只能当起了翻译:“此事结案,按殿下说的办。”
宫人退下后,我对善解人意的钟丞相颇为满意。谁知这位大哥话锋一转,眼里还带了骇人的杀意:“内务府的事,跟太后逃不了干系。微臣该动手了。”
啧啧,我看着这‘磨刀霍霍向我娘’我的大丞相直打寒战,一想起皇弟那无忧无虑的眯缝眼,我赶忙给大丞相约法三章:“首先,再不济她也是我娘,你不能杀她;其次,我弟弟是我亲弟弟,不能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我就指着您老人家带我飞黄腾达呢!”
钟丞相沉默不语,也不知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我这大丞相一怒之下去跟魏叔告状,二人合伙把我老娘跟老弟送到泉下与我爹团聚。不过再一想,我好像没这么大的面子让他俩干出这等惊天大事。
还好钟伯琛在我那没正形的一二三里总结出了折中的方案。刚过了三日,我便听‘包打听’陆久安跟我咬耳朵,说太后娘娘被移居到慈康宫里吃斋念佛了,表面上说是太后娘娘挂念国运,自愿遁入空门为国祈福。但知道内情得说太后娘娘是被软禁了,而且骂了我足足一天一宿,移居到佛堂里头了便开始诚心诚意地日夜烧香拜佛...咒着我早死早脱生。
自此太后老娘那短暂的垂帘听政的时光戛然而止。朝中倒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几位忍了我那跋扈老娘很久的两朝元老偷摸在自家后院里放了串挂鞭。
我放下心来,安静养身体。我这败如柳絮的小身板仗着年轻恢复得倒还算快。见我又有了生吃一头猪的气势,那差点为我陪了葬的红豆和红枣俩丫头终于又开始活泛了。只是这次她们俩开始不要命地在我吃什么之前自己先来一口,而我总心惊胆战怕她俩暴毙在我面前。
最后我想出了个好法子,让陆久安从御膳房里‘赦免’了一只红毛大公鸡,赐名‘红茶’。鸡兄它便肩负起了试毒的重任,很快便被养得体肥腰圆。每天日头刚出来就窜上我院里的大树上开始打鸣,声音之美妙犹如救火车呼啸,愣是让我恢复了早起早睡的优良作起时间。
我早起看书补充文化知识,下午跟徐长治跑圈学学拳脚功夫。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养了整三月,朝堂上再度起了动荡。我那辅国的老弟突然被弹劾了,群臣围了我的嘉明殿求我‘出山’。我紧张兮兮地抱着柱子往外瞄,正看见领头的钟伯琛气闲若定地冲我笑笑。
得,一准是你搞得鬼。我在柱子后头冲他直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