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强忍着恐惧站好。
冷风哗啦啦往她眼里灌,瞬时一阵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流。
可恶的迎风流泪,让她的眼睛都被泪水糊得睁不开了。
锋利的箭头朝着娇珠的方向瞄准,延肆一脸兴致勃勃,而一旁守门的两名士兵见女郎泪流满面的样子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仇池郡主多娇多弱啊,主君竟还将她当作箭靶取乐,简直是毫无人性的残暴啊!
夜色漆黑,除了冷风的呜咽声,格外的寂寥。
娇珠已看不清晰延肆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案板上任人鱼肉的猪肉,默默地等人发落。
下一瞬,只听空气中突然传来“嗖”得一声,霎时一道疾劲的风便朝她的面门袭来,娇珠紧紧闭上了眼,白皙的额头上浮出点点冷汗。
“锵”!头顶传来一记沉重的闷声。
小娘子身子一抖,头顶的脆枣“啪嗒”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她的鞋边,娇珠眼睫颤了颤,这才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
“啧,射偏了。”耳边传来那人的轻啧声,似是极其可惜那箭没射到她脑袋上。
娇珠转过头,只见那支羽箭深深地插在了悬在她头顶上方的那块箭靶上,正中红心。
而那红心距离她方才站的位置,她的头顶约莫有一臂的距离。
显然他的目标至始至终就与她头上的这颗枣无关,前面那般威胁全然拿她戏耍取乐而已。
娇珠虽心中愤愤,想说点什么,可牙齿冷得“咯吱”打颤,只着一件薄薄宫女裙衫的身子也一直哆嗦着,浑身上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无力感。
延肆走近,目光落在了娇珠那泪痕斑驳的小脸上。
“吓到了?”延肆挑眉,眼中带着得逞的讥讽笑意。
小郡主,
还真是弱啊。
不会吓破胆了吧。
我日!我艹!我骟!
你大爷的!
老畜生!老狗比!
娇珠心里骂得有多凶,面上就有多娇,即使恨不得将鞋底抽在那人的脸上狂甩十个来回,她还是红着眼眶抹掉方才迎风流的眼泪,泪光闪闪地望着眼前的延肆,语调娇弱至极:“主君,您的箭法可真好,简直能称作天下第一箭了。”
可不是嘛,论“箭”你若是称天下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呢。
延肆倒是没有听出小娘子的话外之音,只是略带诧异地望着娇珠,黑眸半眯。
“你夸我箭法好?”
“是啊,方才主君拉弓射箭的样子威武极了,简直是雄姿英发,真是让娇珠愈发仰慕了。”娇珠强忍心中不适,托腮作出一副含羞带怯少女怀春的模样看向延肆。
延肆轻轻扯了扯唇,那双黑压压的眼睛盯了面前的女郎半晌,直到娇珠挤着谄媚笑意的小脸都开始发僵了,紧咬的牙关“咯咯”打颤,他才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
“你还真是有趣。”他伸手,长指微屈轻佻地抬起了少女小巧的下颔,眼底带着几丝嘲弄与冷笑。
他嗤了一声,“怪不得慕容骏那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舍不得你。”
下巴被抬得难受,娇珠被迫地仰起了头。虽然不知道这厮现在提凉国主君是何意,但娇珠还是顺势表了一番衷心:
“凉国既灭,娇珠今后生是主君的人,死是主君的鬼。”
女郎泪光点点,似乎说得格外真挚。
作者有话说:
娇珠:这笔账我记下了
延狗:你听我解释(瑟瑟发抖中)
第6章、玉池温汤
似是很满意娇珠这番表态,那夜之后,延肆果真没再找她麻烦。
而那夜出了校练场后,娇珠便被宫人领到凉宫某处寝殿歇息了一夜,翌日一早就被送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听那女婢言,延肆留下一半兵马留守邺城,另一半则要随他原路返回晋安。
从邺城到晋安,约莫有一千七百里的路程,马车日夜兼行也要足足花上九日才能到达北燕都城。
这九日里,娇珠一人坐在马车上,除了按时送饭的宫人,她也没见着延肆的人影。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一人在马车里吃吃睡睡,好不快活。只是快活的时日总是短暂的很,马车很快就抵达晋安。
一直到马车抵达北燕行宫,娇珠下车,双脚落在白玉石阶上,冷风一吹,她裹了裹衣裳领口,心中终于生出些许茫然无措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仆役各行各事,竟无一人搭理她,而她身边也未曾出现一个带路的宫人。她转头,见到前方下马的延肆,迟疑要不要上去问个清楚,但又怕他再生事端,威胁她性命。
可天寒渐冻,就这么站在这里也不算回事。望着延肆行至渐远的背影,娇珠咬了咬牙,还是提裙小跑追了上去。
“主君!主君!主君等等我!”
青年腿长步子大,娇珠跑得气喘吁吁才追上了他。
延肆垂眸,目光落在娇珠脸上。
九日未见的小娘子似乎还圆润了些许,此时她摸着起伏的胸口嘘嘘喘气,宛如剥壳鸡蛋似的白嫩小脸此刻像是抹上了红艳艳的胭脂。
他抱起胳膊,懒懒挑眉打量了一番,眼底轻蔑:“什么事?”
看到延肆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娇珠就想啐他,无奈寄人篱下,总得腆着脸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