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面色凝重紧张地盯着墙上,迫切地等着何羡愚的归来。
江殷身旁,一左一右还有着两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左边的公子哥席地而坐,一袭牙色圆领袍,发冠齐整,只是隽秀的面孔上倦意满满,时不时地打着哈欠,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右边的人则规矩站立,一袭玄衣,闭目养神,是个面容冷峻的冰山美少年,他双手环抱着一把玄铁剑,看起来人狠话不多。
“何羡愚怎么还没出来!这都半个时辰了,交代给他的事情办成没有?”江殷吐掉嘴里的狗尾草,拧着眉等着已经很不耐烦。
牙色圆领袍的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你嫌他慢怎么不自己进去?”
江殷争辩道:“我这不是都放血了么?他给我送信,我请他吃饭!”
牙色衣少年看过去,揶揄笑道:“我信你的鬼话?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觉得上回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被赶出荷香宴丢人么?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江殷有被戳中,脸一红,更大声地把话压了过去:“不行吗?我不要面子的啊?徐云知,我发现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你是情圣?”
徐云知又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你连鸿雁传书这种老土的事都做得出来,你还要什么面子?而且你就算送上去,陆三也不一定会看,你就看上回荷香宴,她搭理你了吗?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你,说不定她还忌讳你的出身。你这么热情洋溢巴巴地往人家身边赶,跟我妹妹养的那只爱舔人的狗有什么区别。”
“你说谁是狗?”江殷伸手就揪住徐云知的衣裳。
徐云知打着哈欠拂开他的手,说出的话比谁都欠揍:“谁巴巴的赶上去谁是狗,不信你问容冽。”
“来了。”一旁的玄衣容冽陡然睁开清冷的眼睛,并没有回徐云知的话,反而仰头望墙上看。
江殷松开徐云知,看着从墙上跳下来的何羡愚不满道:“阿愚,你怎么才回来?黄花菜都等凉了!”
何羡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挠头难为情的地笑道:“宣平侯府太大了,我回来的时候忘记路了,绕了好一圈。”
江殷着急地问:“信呢?送给她了没有?”
“送是送到了……”
“她打开看没有?”江殷期盼道。
何羡愚看着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想了想,不忍告诉他自己是把信强塞出去的。
“她都收了信,一会儿应当会看吧。”何羡愚有些心虚,笑眯眯地折中道。
江殷有些惆怅地抓头发:“也不知道她看了信怎么说……”
徐云知起身,拍了拍江殷的肩膀:“我说殷哥儿,你字不认识几个,书没读过几本,你怎么给人家写的信?你信上都写什么了?”
江殷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你管得着么?这是我跟玖玖之间的秘密。”
“玖玖,啧啧,叫这么亲?”徐云知可怜地看他一眼,“又一个被女人冲昏头脑的人。”
江殷睨他:“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何羡愚赶紧挤到他们两个中间,一左一右揽住他俩的肩膀,笑哈哈地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争了。殷哥儿,答应我的好吃的,这会儿该兑现吧?”
“少不了你的,就知道吃!”江殷伸手一摸何羡愚圆滚滚的肚子,“你这都快赶上人家身怀六甲的女子了。”
“我就是比较容易饿嘛……”何羡愚好脾气地嘿嘿一笑。
江殷切一声,忍不住也笑起来。
徐云知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冷面不语的玄衣少年,伸手一挥:“容冽,走了!”
玄衣容冽抱剑垂眸,冷冷起身跟上,并不多话。
几个少年们吵吵闹闹,勾肩搭背地朝着集市的方向走远。
第12章你弟弟年纪还小,你就别……
荣景院的婆子报信离开,风莲简单替陆玖梳妆打扮,便前往荣景院见父亲宣平侯陆元忠及胞弟陆镇。
这个父亲在陆玖的梦中,是个醉心诗书,不怎么理会官场及家宅琐事的风雅之辈,而她的胞弟陆镇,是宣平侯府的独子,魏氏从小娇宠大的熊孩子。
荣景院的婆子一路引着她过去,与她说了许多有关陆元忠和陆镇的事情,陆玖默默听着,将婆子的这些说辞与自己梦中的一一对应进去,心里有了底气。
虽然这些天出了些差错,但是至少许多人还是能跟那个梦对应,比如陆元忠与陆镇的性格,就完全与梦里一致。
在那个噩梦中,陆玖与这位父亲的情谊并不深厚,她回来一年后,便直接嫁给了江炜,而弟弟陆镇,在之后的几年中闯了大祸,魏氏为护着他,只能将他送去了北境的燕云山从军避祸,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姐弟情。
因此这一次父女手足相见,陆玖并没有很憧憬。
“侯爷和公子都在正屋里了,三姑娘进去吧。”陆玖思虑之间,婆子已经将她引到了门前。
她慢慢地平复了心境,带着风莲跨入荣景院正屋的大门。
*
她到的时候,屋中人已经到齐了。
华阳长公主坐在最上首,魏氏则坐在她下边的椅子上,旁边站着陆瑜。
魏氏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宣平侯陆元忠,他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衫,头发竖冠,正捧着手里的茶盏吹水面上的浮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