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渊咬牙,“叫就叫!”
这件事虽然麻烦,但也是功劳。再说,这是在皇后面前挂了号的差事,对孩子们没有坏处。重点是,他若是单把自家的子侄撇出来,以后就不要想在朝堂上做事了。
豁出去之后,严大人立刻在心里列了一个名单,不顾其他人的抗拒,当场就要把人选定下来。
他选的自然都是各家最优秀的一个,让其他人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这也是严文渊在皇后面前保证过的,一定会挑最出色的后辈。他们确实可以换人,但只怕以后孩子们的前程,都会受影响了。
罢了罢了,给他们挑些可靠的幕僚跟着,说不定经此一遭,真的能历练出来呢?
巧了,严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天散了衙,严文渊等到天擦黑时,再次来到了中书令韩青府上。这时候,来拜谒的那些人早已陆续离去,韩府门前颇为冷清,仆人送了他的帖子,很快就有人出来,将严文渊迎了进去。
“严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见到他,韩青颇为诧异。
严文渊则是将姿态放得更低,一见面就要朝对方下拜,“求韩公救我。”
“这是怎么说的?”韩青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人扶起来,失笑道,“我可不敢受严兄这般大礼。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咱们共同参详便是。”
“唉,我的心思自然瞒不过韩公。”严文渊说,“我们户部就那么几个人,韩公也是知道的。我这段时日冷眼瞧着,他们说不定还不如殿下手底下那些账房。只是蒙殿下不弃,这才继续任用。可这么大的事,我也实在是不敢自专呀!这不是来向韩公讨人情了吗?”
“这可就令人不解了,我能帮得上什么忙?”韩青含蓄地推脱。
严文渊急道,“听闻韩公身边有一位范先生,处事最为周密,有纵横捭阖之能。我这件事,恐怕只有他能办到,想借人一用。”
韩青这回是真的愣了,他端起茶盏,遮住脸上的表情,喝了一口水,才问,“不知严兄从何处听说?”
“我府中有个人,恰与范先生是同乡,因此知晓。”严文渊道。
韩青低头思量片刻。除了韩瑾之之外,韩家这些孩子之中,最聪慧能干的要数嫡长孙。但那孩子甚至还没有及冠,如今还在家里读书,没经过什么事,若是把人送到严文渊那里,本来也要选两个老成持重之人跟着。
这事交给范先生,自然是最让人放心不过。但这跟直接把人借给严文渊是不一样的。
他很快道,“此事我做不了主,还需问问范先生的意思。”
“这是自然。”严文渊连忙说。
韩青就让人去请范一通。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不一时,范一通就到了,听严文渊说明原委,面上并无任何动容,而是转头问韩青,“大人以为如何?”
事实上,韩青回来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紫宸殿发生的事。而刚才来的路上,他也听跑腿的仆人说了严文渊的来意。
这种可以公开施展才干的机会,范一通当然不可能不心动。
当下这个时代,科举已经出现了,知识已经不再被上层阶级垄断,寒门士子也有机会读书做官。但因为参加科举的人选是由地方举荐,所以世家依旧占据着朝堂上的要职,寒族则被压得抬不起头。
如今的朝堂上,能够拥有一席之地的寒族,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出身寒门,而是当年随高祖皇帝起于草莽之间的勋贵们。大越立国时间太短,他们身上还有点小家子气,难免为真正的世家所诟病,但是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在时间的洗练之中变成新的世家。
像范一通这种真正寒门出身的人,最好的出路就是给人为幕僚,等待恩主举荐。
以韩青的身份,按理说早就已经可以举荐他出任为官。不过当时先帝在位,朝廷一片乱象,范一通跟在韩青身边看得久了,就渐渐熄了做官的心思。与其沉沦下僚,无法出头,倒不如跟在韩青身边,至少还可以接触到王朝的权力中心,每日操心的是军国重事。
但是自从新君继位,皇后掌权之后,朝堂上的风气便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韩青不止一次跟他讨论过这位皇后,两人都认为,她虽然是女子,却可能是一位难得的英主。范一通有野心有能力,当然也希望能够一展长才。他这个年纪,再去参加科举已经不可能了,与其等韩青举荐,倒不如接下严文渊这件差事。
整顿国库之事朝野瞩目,若是能把这件事办好,那就是踏上了青云之梯。
但韩青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宾主相处十分融洽默契,他当然也要考虑韩青的想法。
“殿下开了口,要各家都将子侄送去户部帮忙,严兄点名要了韩久。那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我也正愁该让谁看着他,若是先生愿意出山,那就是两全其美了。”韩青微笑道。
由他来举荐范一通,也是要挑选时机和官职的,怎么也不可能遇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贺星回正因为临危受命,才能得到他们的百般忍让,迅速掌握权力。师无命也是因为大战在即,所以从白身一跃而成为大将军。而今国库之事颇为棘手,范一通若能力挽狂澜,贺星回一定会重用他!
韩青当然不会做出阻拦别人出头的事来。再说,少了一个幕僚,朝中却能多出一个盟友,其中得失,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