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王进门时面色有些异常，但行礼毕，也就若无其事了。
云风篁故作不知，笑着同他说了会儿话，就很自然的将话题引到了正妃上面：“如今旦日已过，你也有十四了。按着皇家规矩，该娶妻了。只是这正妃人选，咱们虽然说了几回，却一直没能定下来。难得今日有些空暇，本宫想着，得趁如今的时候，给你敲定了才是。否则的话……”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柔声说道，“这两日，本宫已经觉得有些困乏，再过些日子，若是精力不济，耽搁了你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好？”
秦王本来对于娶妻是有些抵触的。
倒不是抵触婚娶之事的本身，而是他知道自己做太子的指望渺茫得很，那么大婚就意味着他就藩的日子越发的近了。
但此刻，看着母妃精致妆容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倦色，倒是有些动容。
不免将自己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的那份失落伤感掩饰起来，劝道：“只要母妃选的，儿臣都喜欢。还请母妃莫要太过操心，只管在高门贵女里，给儿臣挑个懂事的就好。”
“这哪里能成呢？”云风篁很满意他的懂事跟孝顺，嘴上却还是假惺惺的说道，“你可是本宫头一个养着的孩子，也是陛下的皇长子，身份与你弟弟们都不一样。你的正妃，那是皇家长媳，不拘出身还是性-子，都得给底下的弟媳们做榜样才是。”
哄了会儿秦王，在这个儿子再三坚持要求母妃喜欢他就喜欢下，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这正妃人选她一个人做主了。
之后又陪这儿子说了会儿话，才将其打发了下去。
等秦王走了，云风篁面上的慈爱之色迅速淡去，缓声道：“他刚刚路上怎么说的？”
“回娘娘的话，路上的时候，秦王殿下才听说娘娘要跟他议定正妃人选，颇为意动。”近侍上前来，轻声说道，“委婉打听娘娘是否介意正妃出身略低，还问了问北地的一些事情。婢子们说了娘娘近来辛苦，以及对秦王殿下的关切之后，殿下脸色变了变，就没说什么了。”
云风篁满意的点头：“看来他到底惦记着戚绿卿的，只是对本宫还有几分孝心。”
“娘娘对秦王殿下恩重如山，这些年来，一直将其视若己出。”清人在旁说道，“若是秦王殿下为了区区一个戚绿卿，便罔顾娘娘处境，那婢子说句真心话：简直就罪该万死了。”
其他侍者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毕竟他们都是看着云风篁一路过来的，虽然里里外外都公认贵妃对孩子们很好，不管亲生还是非亲生都当亲生看待。
但实际上，云风篁花在皇长子皇长女以及晋王这三个孩子身上的功夫才是最多的。
哪怕有着殷氏作为依仗的七皇子，其实比这三位还要差一点。
晋王作为亲生子就不说了，秦王跟昭庆公主终归是长子长女，占了当时宫里孩子不多，云风篁膝下子嗣也不多的优势。后来进学的时候，又赶着底下七皇子、九皇子年纪小，只需要盯着宫婢们照顾着，还不需要母妃在侧时时刻刻提点教诲，云风篁又跟皇后暗暗较劲教养皇嗣的手段，着实一门心思扑在了皇长子皇长女身上。
那会儿她甚至亲自夤夜给秦王补课，好教他不至于被天资卓绝的弟弟们比下去。
在之后，不管是七皇子九皇子还是晋王，迄今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毕竟云风篁越来越忙，哪怕亲生的晋王，要补课，也都是另外备着先生，自己却没有那个精力，亲自上阵了。
故此在浣花殿近侍眼中，秦王为了母妃放弃喜欢的女孩子，完全理所当然。
他要是不这么做，那才是没良心。
不过云风篁自己做女儿的时候，没少利用父母的骨肉情分去要挟娘老子，亲生的晋王又是十足像极了她自己幼时，不免心虚的担心碰见类似的孩子。
如今看秦王懂事，倒是有些欣慰：“少年人么，头次动情难免冲动。他愿意为本宫压下这份冲动，本宫到底是高兴的。”
看一眼左右，向清人说道，“这话不要传出去：当年本宫很是怨怼过那陈氏，总觉得她做什么处处同本宫过不去？如今想着，她却也是可怜。”
清人怔忪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陈氏不是宫里的哪位妃嫔，而是戚九麓的生母陈氏。
云风篁少年时候是很讨厌这个准婆婆的，甚至没少在家里跟母亲江氏商议，等过门之后要怎么跟这婆婆斗法。
她当时也很得意戚九麓在母亲与未婚妻的争执之中，处处向着自己。
如今自己要当婆婆了，倒是有些感怀。
却也难怪陈氏那会儿那样不喜欢她罢？
晁静幽嫉恨她，却又羡慕她，所以忍不住将女儿戚绿卿照着她少年时候的性情栽培。
云风篁都没见过这女孩子，只是听了两回，可哪怕没有戚九麓的缘故，她也不喜欢这女孩子给自己儿子做妻子：这还没进门就似乎是个搞事儿的，本宫是嫌太平日子过的太舒坦，专门找个惹事精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