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谢氏老人被带下去之后,清人等近侍都颇为忧虑的看向云风篁。
这事儿太难弄了。
云风篁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娘娘,要不咱们设法联络戚副将罢?”清人看了眼左右,见没外人在,小声说道,“这会儿,也只有戚副将劝得住戚氏家主了。”
“你怕不是忘记了?戚九麓这会儿不定还人事不省呢!”云风篁叹息道,“就算他醒着,也愿意帮咱们说话,你觉得其他事情也还罢了,关系宗子生死,关系家族兴衰,戚氏家主能听得进去?”
清人说道:“可是戚副将毕竟是戚氏家主最重视的子嗣……”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儿。”云风篁淡淡说道,“当初退亲难道是戚九麓同意的?”
近侍们一下子没了话,清人盘算了一番己方的人手,忍不住埋怨谢无争无能:“区区一个戚氏家主,竟不能灭口?如今北地大乱初平,随便扣个什么罪名不就是了?”
云风篁哼笑道:“若是这样容易,二十一哥岂是无能之辈?但且不说戚九麓跟昭武伯的关系,原非寻常地方乡绅可比,不是那么好栽赃的。就说戚氏家主……这位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前辈了,他什么为人,你服侍母亲那许多年,心里还没数吗?他之前没做过什么针对本宫的事儿,甚至还颇为遮掩两家曾经的情谊,二十一哥多少事情要张罗,怎么想得到防备他?这会儿既然开口了,如何可能不留人在外策应?”
“二十一哥未必当真杀不了他合家,关键是,杀完之后,控制不住谣言的泛滥怎么办?”
她叹口气,“别想着让戚氏家主回心转意了,换了你们是他,本宫不好了,别人能说服得了你们息事宁人么?”
“可是娘娘,您不能去开这个口。”清人不安的说道,“您想想当初为了这么一段事情,前朝后宫闹过多少次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您但凡沾上一丝半点儿,这……这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担心贵妃一意孤行,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而且,娘娘,如今不过驸马那边一介老仆来报,安知是否陷阱?”
见云风篁挑眉看来,示意自己细说,清人连忙道:“万一这是顾氏设下的陷阱呢?”
毕竟,云风篁无时无刻想着对顾箴取而代之的时候,顾箴以及背后的顾氏,又何尝不是无时无刻想着将她干掉?
只是淳嘉偏宠贵妃,云风篁自己又是精明利索,她不找皇后的麻烦就不错了,皇后迄今都没能抓住她什么痛脚,往后的争斗里,继续傻乎乎的指望云风篁出岔子,实在过于渺茫了。
顾氏不能说心思歹毒,却也绝非善茬。
怎么可能因此就束手无策?
必然是要从别处设法,铲除心腹大患的。
云风篁本身找不出破绽来,那当然是从周围做手脚。
“娘娘,清人姑姑说的是。”红萼闻言,也说道,“这么想着,昭武伯遇刺之事,没准本身就是故意为之,至少也是将计就计。毕竟这是主持定北军多少年的老将了,麾下埋伏刺客这许多年都不知道,还被其近距离刺杀,实在有点儿儿戏!没准,昭武伯性命垂危的消息,都有着内幕!再者,大内库房,集天下珍宝,要什么稀罕的东西没有,怎么就偏偏昭武伯跟戚副将,都需要只有一份的药引?”
“……”云风篁眯着眼思索着,缓声道,“昭武伯兴许有这心思,但他料想没那胆子欺君!”
清人迅速说道:“娘娘,也许他没有欺君,的的确确是快不行了!可这并不意味着,顾氏就是清白的!也有可能,是昭武伯自觉熬不过这一关了,拼出性命,也要为皇后算计了娘娘!您想,他遇刺之后,跟戚副将一起被救治,前前后后接触的,都是定北军中人!那些人,有几个不是昭武伯的心腹?那还不是想怎么做手脚,就怎么做手脚?”
这番说辞大概也能圆起来,只是缺乏凭证。
但浣花殿的近侍们一股脑儿的认可了这种揣测,齐心协力劝云风篁不要冒险。
其实云风篁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去跟淳嘉提戚九麓是大忌?
要是不跟皇帝提,跟其他人提,但凡传到皇帝耳朵里,结果也是一样的。
况且这种事情,不同皇帝说的话,同其他人说,有用吗?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云风篁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本宫的确不好去跟陛下说什么,但也不能对戚氏家主的要挟置若罔闻……思来想去,只能请昭武伯先走一步了!”
她了解淳嘉,这位天子的心胸,狭窄起来的时候,睚眦必报,但宽广起来的时候,也是颇为优容下属的。
像库房只得一份的药引,左右皇帝如今又用不上,决计不会吝啬赏赐给有功的臣子。
哪怕戚九麓需要,倘若没有一个昭武伯来分,淳嘉也不会扣着不给。
所以毋须开口,让昭武伯速速下去,没人跟戚九麓抢,这唯一的一份药引,当然也就是戚九麓独享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人在深宫之中,昭武伯新近遇刺,正是被定北军层层叠叠包围着的时候,该如何下毒手?
清人等近侍陷入了苦思冥想。
……云风篁这儿为难之际,前朝的淳嘉却也正自皱眉。
本来药引这事儿,对于天子来说是不需要考虑的选择:就算昭武伯的军功使他有着作为人主本能的戒备,于情于理,这时候也会做出全力以赴救治昭武伯的姿态。
反正将命保下来之后,又不是不能杀了。
至于说副将戚九麓,从政治分量以及身份地位来说,却是毋须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