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无关就无关的么?”淳嘉冷笑着反问,“就算你去朝堂上,去帝京大街小巷,敲锣打鼓的说是你自己的意思……外人能不怀疑是朕胁迫了你?!”
他一拂袖,寒声吩咐,“来人,送云安长公主殿下出宫!”
将人赶走之后,皇帝还是觉得气闷,忍不住又去了兰舟夜雨阁找云风篁倾诉:“……朕看她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云风篁听了皇帝的话,才想起来云安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夫家的缘故。
就觉得这位主儿往常瞧着十分重视金溪,结果这会儿为了丈夫一家子的前途,却舍得拿金溪的婚事去做筹码,也是够心狠的了。
关键是云安干什么非要郑凤棽有出息?
郑凤棽不为权臣,云安凭借帝女身份稳稳压制着他,这日子过的不舒坦吗?要是郑凤棽往后跟邓澄斋一样,被皇帝重用信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是在外头风流快活,只要不是当众给云安没脸,云安只怕都弄不过他。
却何必要为其豁出亲生女儿去?
真正无法理解。
“陛下别跟殿下置气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自幼生长宫闱,又不是十分出色的人才,懂得什么?”云风篁毫不客气的给郑凤棽捅刀子,“只怕也是少年夫妻情分深厚,在府里听多了驸马的长吁短叹,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她是不希望郑凤棽被起复的,原因很简单,年轻有才的驸马,淳嘉看见谢无争一个就够了。
其他的,不管是郑凤棽还是云溪客,顶好都被皇帝厌弃才好。
贵妃所以明里暗里的说了一大堆郑凤棽的坏话,听得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淳嘉不禁冷哼:“阿篁你放心,郑凤棽这么点儿手段瞒不过朕……朕也不会放过他的!”
听了这话,云风篁才要高兴呢,就听皇帝又叹口气,说道:“归根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且是云安驸马,罢了,朕再给他次机会,先与他一个要紧的差使,等回头观其言行,再作计议。”
“……”贵妃差点儿笑容都没维持住,内心暗自咆哮,“你昏了头了吗你等等!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说好的不放过人家呢?!你就不能直接下毒手?!干什么还要给人家高位、观其言行……关键是郑凤棽要是抓住这次机会,反而叫你看到了他的才干,那本宫的兄弟守孝满了之后,该怎么办???”
她一时间有点儿风中凌乱,强笑着道:“陛下,这样不妥当罢?毕竟,您才是天子,总是一次次对殿下还有驸马们让步,一而再再而三的,没得将他们给惯坏了。到时候个个都跟明惠殿下一样,岂不是越发的乱了长幼秩序?”
淳嘉缓声说道:“许是这两年朕自己境况好了的缘故罢,总是想起来孝宗先帝……若是朕前两年没熬过来,膝下娇儿幼-女,还有阿篁你,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想到此处,朕对于三位嗣妹,包括明惠,就没那么不耐烦了。”
“譬如说昭庆。”
“她那性-子,咱们看着是聪慧可爱,并不计较。”
“但要是朕不在了,你也失了势,新君上来,甚至不是她亲兄弟,会觉得如何?八成是厌烦的,甚至觉得朕跟你没把人教好……”
皇帝沉吟道,“可能朕年纪上来了,不复少年时候的慷慨激烈。看明惠她们,倒是真有些长兄看小妹的意思。”
“……”云风篁腹诽道,“您这哪里是长兄看小妹,不过是谁养出来的像谁,就是袁太后那样子的。”
袁太后在淳嘉境况不好的时候是很警惕的,不管是来自娘家的套路,还是别处的攻讦,都应付的很好。
与淳嘉配合无间。
否则也不至于骗了纪氏那许多年。
但淳嘉才缓过一口气,她处境跟着转好了没多久,她就开始发善心,一会儿想着扶持袁氏,一会儿想着为安妃争取了……
这让云风篁不禁暗自皱眉,毕竟,秦王才八岁,她亲生的十五才三岁,这会儿皇帝就开始麻痹大意了,万一栽了怎么办?!
她可没那本事摄政揽权啊!
“韦纥那群废物,早不垮台晚不垮台,偏偏这会儿垮台……这不是存心让国朝天子坐享其成么!”贵妃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还有纪氏,偏偏这会儿跟韦纥翻脸,该不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天子从此高枕无忧,继而疏忽懈怠?!”
她这么嘀咕着忽然心头一跳,怀疑纪氏或者韦纥是不是留着什么后手?
毕竟,这次韦纥凉凉也太迅速太有利于国朝了。
简直就跟强行给淳嘉一份厚礼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韦纥新可汗的人选都是国朝做主了,纪氏余孽都逃去遥远小国了……这么个落拓的结局,却还能有什么后手呢?
自己也真是想多了。
云风篁定了定神,微笑说道:“陛下这话说的,叫妾身都忍不住想起来从前在闺阁里,跟姊妹们一块儿玩耍的情景了,的确,至亲手足,终归是不一样的。纵然有过,谁又舍得苛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