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淳嘉亲自派过来的太医,顾箴只恨自己不够狠,没有连夜裹个湿衣吹个风什么的,折腾出场风寒来,这会儿也能交代了。
如今专门伺候天子的太医又是奉了皇命,哪里敢帮她打掩护?
措辞虽然委婉了又委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妥,明明凤体安康太平无事。
“……”顾箴面红耳赤,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她毕竟是高门贵女,从小就被教导出阁之后务必敬重长辈孝顺翁姑,虽然心里实在烦袁太后,却也知道,场面上表现出对这位慈母皇太后的不喜,不但对自己没好处,也有违自己自小到大养成的观念。
这会儿装病翻车,想请罪,一时间却因为太过难堪,说不出话来。
只是这样子在淳嘉看来,未免有些恼羞成怒、死不悔改的意思了。
皇帝怒极,却反而冷静下来,缓声说太医:“许是看错了,朕觉得皇后的确乏着。”
太医额头见汗,赔笑道:“陛下……陛下说的是!”
淳嘉遂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皇后还请好生静养。朕往后再来看你。”
尔后就直接走了。
顾箴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从榻上下来,跪地请罪:“陛下,妾身知罪……”
“皇后说的哪里话?”淳嘉在殿门口稍微停顿了下,也没回头,只平静的说道,“你这两年频繁卧榻,身子骨儿本来就不好,这两日为了照拂皇嗣想也辛苦,如今病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病了就好生养着罢,不必强撑。”
完了扬长而去!
小半日后,就有御前侍者再来崇昌殿,带了一些滋补药材,说是奉皇命让皇后好生调养凤体的。
顾箴闻言还以为淳嘉担心真相传出去之后,袁太后越发不肯来帝京,所以忍怒认了她“当真病了”。
谁知道接下来侍者就委婉暗示,皇帝想让她将凤印交出去。
毕竟病中的皇后,肯定无暇操持宫务,但六宫诸事繁多,没人主持大局也不好,是吧?
“却不知道凤印将交给谁?”顾箴心头一跳,凤印她也不是没交出去过,前番就在云风篁手里逗留了许久。
问题是,那是她自己交出去的!
那会儿她是真的无力视事!
现在却是皇帝让她交出去,这性质就不一样!
况且,淳嘉只说教她将凤印交给能主持局面的妃子,可没说什么时候还回来。
这一个不好,自己可就被变相剥夺皇后的权力了。
到时候就算名义上还是中宫之主,失了统辖六宫的权柄,又算什么?
顾箴沉声问,“莫不是敏贵妃?她不是在本宫之前就病倒了?怎么?这会儿恰好好了?”
她故意咬重了“恰好”二字。
但侍者赔笑:“回娘娘的话,不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还病着呢。这两日,浣花殿的药味都没散过……是淑妃娘娘还有德妃娘娘。”
又说道,“德妃娘娘年轻,淑妃娘娘呢虽然资历是有的,但从来没有协理六宫过。陛下的意思是,两位娘娘打理一些日常之事就好,若是遇见棘手的,还得您跟贵妃娘娘拿主意……”
这话让顾箴心里好过了点,看来淳嘉虽然生气,但此番讨要凤印,应该只是敲打,倒没有厌弃自己的打算。
而且这次怎么说都是她理亏,哪怕委屈,少不得也咽下去了。
“之前陛下请了太医来给本宫诊断,却不知道给贵妃娘娘那边也看过么?”顾箴想了想,没忍住,问。
侍者赔笑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被皇后再三追问,才无奈道:“陛下也有赏赐滋补药材给绚晴宫,还让伺候圣驾的太医多钻研些给娘娘们调理身子骨儿的药膳方子。”
言外之意,皇帝也关心了敏贵妃的玉体,但那是真关心,不带怀疑的那种。
见顾箴脸色不好看,侍者赶紧揣起凤印,麻溜告退了。
“娘娘息怒,小云氏素来乔张做致,娘娘出身大家,一向端庄,装不过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左右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劝道,“只是她那样的行径,终究不是正室之道。”
其实这次也不能算顾箴演技不到家,关键是时机不对。
云风篁称病,是有理有据的:根本原因是谢氏去岁覆灭之后悲痛过度,伤及元气;近期原因是为了给袁太后祈福,又是茹素又是苦心孤诣的祈祷,进一步亏损;引子则是七皇子被砸破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