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后宫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花上面时,昭武伯风尘仆仆的进入了帝京。
顾老太爷亲自带着人在伯府垂花门下迎住了分别已久的儿子,一番寒暄毕,入内落座叙话,老太爷做主,迅速打发了女眷孩童,只留了当家的成年男人们在场。
“宫禁之中天花严重么?”看着门关上,顾芳树也不赘言,直截了当的问,“孩儿瞧着帝京道上都萧条了许多?”
“是萧条了不少,毕竟陛下为了庇护黎庶,打定主意封锁宫城,以免疫病外传。”顾老太爷神色复杂的说道,“外头的人,感念皇恩浩荡之余,难不成,还能继续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倒也不是没有这样没分寸的人,但前两日都被皇城司找借口拿下了。”
“皇城司如今疯了一样当初拿人,如今家家户户人人自危,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逾越。”顾芳树的二弟插话道,“就怕被他们罗织罪名锁拿下狱。”
这不奇怪,皇朝之中竟然混入天花,还是出现在贵妃给慈母皇太后贺寿的寿礼上!
这事儿如果没有落实了是贵妃或者哪位高位所为,最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城司跟戍卫皇宫的禁卫办事不力……
禁卫也还罢了,新上任的禁军大统领姜览,毕竟是陪伴淳嘉多年的老人,从扶阳郡一起出来的。
而且刚刚才接手禁军,皇帝大概率不会从重处置。
但皇城司的孙聿就很难说了,虽然他也是皇帝提携上来的算是自己人,毕竟不像姜览,有着同皇帝同甘共苦过的经历,情分深厚。
最主要的是他上次就因为办事不力差点被淳嘉换掉,这会儿又来一次,可以说,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孙聿基本上要被贬斥了。
如此前途渺茫,能不抓住皇帝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的功夫,尽心尽力表现一番,换取皇帝心头一软,兴许就从轻发落了呢?
顾芳树微微颔首,问起宫中皇后母子。
顾老太爷神色就是黯然:“皇后还好,那是你嫡女,自来教养讲究,身子骨儿也是好的。就是三皇子跟十皇子,都已经出了花……这两日正自凶险,能不能撑过去真不好说。虽然还有个十二皇子养在太初宫偏殿,可十二皇子才多大?纵观宫禁之中的皇嗣们,再没有比三位嫡子更命途多舛的。若是十皇子这次也折了,真不知道十二皇子往后会不会独木难支?”
“最要命的是,这次的事情,有些话在私下里议论,却是怀疑咱们家所为……乃是为了确保十二皇子的储君之位!”
老太爷觉得这么说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要是顾箴是个有手段的皇后,又像贵妃那样深得上意,那没什么好说的,顾氏也不是善茬,在十皇子跟十二皇子中间,肯定是偏向流着自家血脉的十二皇子的。
问题是……
顾箴她不行啊!
不但顾箴不行,整个顾氏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女孩子,能够胜任后位。
顾氏虽然后继无人,新生代的子弟没有格外出色的,老一辈却还在,顾老太爷又不是傻的,反正两位皇子都不是顾箴亲生,就算十二皇子是顾氏女所出,那顾梨满跟主宗的血缘其实也是比较疏远了的。这种情况下,急着干掉十皇子做什么?
先把俩位皇子养大成人才是正经好不好!
哪怕心里偏袒十二皇子,好歹也得十二皇子长大之后表现出足以竞争储君之位了,这时候再对十皇子下手不迟!
老太爷现在就是糟心:“本来我寻思着立刻进宫寻陛下自辩的,然而陛下如今封闭宫门……却是不好说了。只能日日到宫门前请安,祷祝皇家太平兴盛。”
这么做的不止顾老太爷,好些臣民都是如此。
有些发自肺腑,特别是什么都不知道、纯靠舆论引导过来的百姓,那是真的觉得淳嘉是不世出的圣明君主,仁厚善良到不可思议……
还有些则是专门做给皇帝看的。
因为这些人的缘故,有些臣子本来比较随意的,观望了两日也硬着头皮加入进去。
主要是怕皇帝记不住去请安的人,却记住了不去的人……虽然皇帝他自己压根不会在城墙上露面,但架不住那许多禁卫在场,谁知道有没有专门帮皇帝记录的不是?
“这事儿不急。”昭武伯从容说道,“陛下精明,不是好蒙蔽的。不过孩儿倒是奇怪,是谁这样大胆,竟然将天花散入宫闱……皇城司如今难道还没有说法?”
“那孙聿简直就是个废物。”顾老太爷冷笑了一声,说道,“看皇城司这两日日日净街却一无所获就知道,他必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实际上,老太爷这话倒是冤枉孙聿了,其实孙聿虽然又双叒叕未能提前察觉到端倪,事后还真查到点儿蛛丝马迹的。
但他不敢说。
因为这些线索,赫然指向他根本招惹不起的人!
“该死,这下子要如何是好?”孙聿将自己独自关在房中,焦灼的来回踱步,思索着对策。
皇帝这两日虽然没有催促,但那是因为又要处置经过繁复手续运进来的奏章,又要关注后宫后妃皇嗣,忙的不可开交,这才顾不上他这儿。
一旦淳嘉缓过一口气来,想也知道,天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可能善罢甘休?!
孙聿这会儿就很绝望了,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查出来,然后回头被皇帝贬下去。
就算被认定办事不力,以后前途无亮,好歹不至于没了性命……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