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算计。
“诸位爱卿心里可有什么成算?”沉吟片刻,淳嘉缓声问。
欧阳燕然欲言又止,翼国公再次快言快语:“陛下,要说如今宫闱里谁最可能针对皇后娘娘,莫过于贵妃!”
淳嘉闻言就是皱眉,说道:“贵妃出身寒微,岂能做成此事?”
“贵妃虽然出身寒微,但其家世居北地。”翼国公提醒道,“这些年来,国朝总体还算太平,但定北军驻扎边疆,与韦纥时不时有着冲突,每年都有许多伤残士卒被迫离军。谢氏在北地近水楼台先得月,收拢一二,诊治调教后以为死士,未必不可能!”
他自觉算是给皇帝留面子了,都没提那个曾经追着贵妃来帝京的戚九麓,如今还在定北军中为官。
大家都是少年时候过来的,还不清楚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根深种的情分,如果贵妃,不,不需要贵妃亲自开口,谢氏里头有人打着贵妃的旗号,请求戚九麓通融一二,弄走几个精锐的士卒,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所以定北军士卒为死士这种……翼国公觉得可以实锤贵妃了。
这要是其他后妃,淳嘉也会同意该将人提过来审问了。可贵妃……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淳嘉真心实意喜爱的妃子,关键是这妃子脾气真的不怎么好。早先就因为皇帝的怀疑闹过好几场,如今淳嘉没有铁证如山根本不敢流露出丝毫猜忌。
此刻沉默了下,淡声说道:“贵妃之前早产十分凶险,若非朕及时赶到,只怕人都要……如今贵妃也还在坐月子,却哪里有心力顾及其他?尔等再议罢。”
欧阳燕然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就好像云风篁偶尔会对自己能不能干倒袁太后顾皇后感到绝望一样,其实在其他人眼里,哪怕是欧阳燕然这种重臣看来,扳倒贵妃,同样是一件艰难到让他们不时觉得没有指望的事情。
皇帝对于贵妃的维护日复一日的浸润在骨子里。
这还是云风篁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如果在场,哭诉几句,说不得淳嘉还会反过来甩锅他们这些臣子……
但欧阳燕然沉得住气,还能冷静,翼国公却不然。
云钊极耿直道:“那请恕臣愚钝,除却贵妃之外,臣却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有必要有能力用这样的方式谋害贵妃娘娘了!”
淳嘉被他噎的有片刻无语,又不想因此责怪重臣,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温言向欧阳燕然、殷衢等人询问。
“陛下,臣倒是有个想法。”见状殷衢微哂,提出了另外一种看法,“众所周知,贵妃娘娘素来性-子急……其膝下秦王殿下与昭庆公主殿下,乃陛下长子与长女,素来深得帝宠!两位殿下如今年岁尚幼,不免有些意气风发……有没有可能,有人用这一点,蓄意挑拨宫闱不和,乃至于,挑拨天家骨肉之间的和睦与信任?毕竟,之前玉山郡主之死……”
君臣闻言都是一怔。
的确,玉山郡主之死……一度被怀疑是神宗时候的杀孽传下来的债。
有仇人隐藏暗中,专门针对神宗血脉。
不然很难解释那位小郡主被处心积虑谋害致死的缘由。
那么趁此机会,挑拨君臣怀疑贵妃,引起宫闱变化……倒也说得通。
尤其殷衢提到了秦王跟昭庆,这两位皇嗣都八岁,能够清楚的记得事情了。他们虽然不是贵妃的亲生骨肉,但从落地就被贵妃抚养,传闻一向备受贵妃宠爱。如果这时候贵妃倒台,就算皇帝给他们再择养母,如今宫闱里头,高位妃子,包括皇后在内,根本没有谁能够提供给他们给贵妃做儿女那种骄行众人的资本。
而且就算有,诸后妃膝下都已经有了亲生骨肉或者自己从小养大的子女,怎么可能跟贵妃一样继续哄着他们?
到时候这俩孩子不管是出于对云风篁的感情,还是出于对自己境况的落差,都很难不生出怨怼来。
如此天家骨肉之间,甚至是淳嘉跟他们的父子父女情分之间,少不得落下芥蒂。
这份芥蒂可能被隐藏压抑一辈子……
但如果真的是有人设计的话,少不得在日后关键时刻引导出来,制造一番公襄氏的悲惨。
“哼!”君臣正自思索着这种可能以及推敲这一系列事情里头可有什么佐证,翼国公却怫然不悦,不屑道,“殷衢你为了七皇子,未免太过上赶着巴结绚晴宫了!平常也还罢了!这般时候,天子跟前正经议事,你也不忘记为贵妃开脱,你到底是陛下信用的臣子,还是贵妃门下走狗?!”
殷衢眼皮一撩,嘿然道:“怎么?翼国公是笃定没有这种可能?那么敢问国公,玉山郡主之死,你可有明明白白的凭据,来证明并无人隐藏幕后,谋害天家骨血?!再者,陛下令我等议事,明言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如今本官不过应陛下吩咐,基于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提出设想,陛下尚未否决,国公只因本官没有附和你攻讦贵妃,就作这样的污蔑之词,未免太不要脸了吧?怎么?敏贵妃得宠之后,心向谢氏,没有提携你们云氏,国公心中憋屈固然情有可原,却凭什么拿本官来发泄?!”
“难不成你翼国公心中不喜贵妃,从此人人都不许为贵妃说句公道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云风篁收拾了自家女儿就跑淳嘉跟前讨-说-法,此刻就毫不客气的提到,“之前令爱云婕妤留下来的遗书曾言尊夫人的种种不是,可见敏贵妃就算不向着云氏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国公亲生骨肉尚且对国公府满心憎厌,何况过继国公族弟的嗣女?贵妃嗣父嗣母尚且不曾吐露不满,国公凭什么在这里耿耿于怀?!”
翼国公自觉忠心为国,闻言怒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