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上规矩都懂,要说完全没心机呢也不是,打小耳濡目染,小心思总归有的,比如说顾苏至今不知道被家里算计了,却还是本能的想卖家里取悦淳嘉。
要说多老谋深算呢这个真的要撞了。
毕竟有些人是没人教,有些人是怎么教都教不会,还有些人则是无师自通……淳嘉如今说的是真心话,他不讨厌顾苏,毕竟这女孩子出身不错才貌也尚可,又一门心思喜欢他,这种单纯的喜欢,正常人谁会厌恶?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懵懂少年,这种纯粹的爱慕他不反感,却也远远达不到被打动的程度。
所以对于利用顾苏,淳嘉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在他看来,顾苏卖顾家,他亲自出马安抚这宫嫔,正是钱货两讫,你情我愿的交易。
只是考虑到当初顾苏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事儿闹的不小,怕自己亲自给人晋位的事儿叫云风篁知道了,这位真正的心肝会吃醋,不能不立刻过来提前解释清楚,避免误会。
如今见云风篁似笑非笑的,就忙不迭的继续道,“前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有阿篁在心上,更容得下何人?”
“自然是容不下的,谁敢再进你心里,看我不将她收拾出去!”云风篁拿手指点了点他胸膛,继而伸臂勾住他脖颈,笑着道,“阿霁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我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么?”
淳嘉心道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数?
嘴上则是毫不迟疑的说道:“阿篁当然宽宏大量深明大义,但我心里记挂着你,总要立刻来说清楚了才是。”
云风篁对他这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所以还假惺惺的同情了下顾苏,问皇帝,要不要给顾苏点儿补偿之类?
淳嘉闻言松口气,知道这一关是过去了,就笑着道:“这却不必了,都晋了那么多级位了,还补偿个什么?听说她在家里就十分任性,别到时候将人惯坏了,叫你为难。”
本来也只是做样子,一听皇帝这么讲,云风篁当然不再提。
倒是次日去给皇后请安时,阴阳怪气的说皇后偏心:“一般是有孕在身的宫嫔,顾宝林直升贵人,妾身宫里的朱氏,到现在都纹丝不动!”
顾箴心里也正烦着这事儿呢,闻言就淡淡道:“顾苏晋位是陛下的意思,贵妃素来深得上意,要是当真为宫里人鸣不平,何不亲自为朱氏给陛下请-命?难道以贵妃在陛下跟前的体面,陛下还会回绝你不成?”
“娘娘说的仿佛顾贵人这晋位是您给她求来的一样。”云风篁不甘示弱的说道,“总之妾身的宫里人就吃亏在老实上了。”
这话似乎侧面证实了顾苏的晋位是她自己要求的,如果顾苏在场,她肯定要给自己解释两句。
但因为顾箴十分看重她这一胎,一早就给她免了请安,这会儿压根不在。
再加上皇后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堂妹不听话,闻言却没反驳,只淡淡道:“贵妃有什么不满意去同陛下说好了,本宫也只是遵循陛下的意思。”
云风篁道:“既然是陛下自己的心意,那妾身就算强行为朱氏求到晋位,那也不是陛下的本心,却是何必呢?”
这朱氏能不能给她生儿子也还未必呢,平素也不是会讨巧的,云风篁可懒得给她费心思。
这事儿到这里也就冷冷淡淡的结束了。
皇后让众人散开后,云风篁自己上了步辇,却叫朱萼去清舒夫人跟前招呼了一声,让清舒夫人随同前往浣花殿。
崔怜夜看到这情形就猜测贵妃应该是有事儿吩咐自己,她一路上猜测了许多,到了殿前下地时,神情就有些忐忑。
待入内落座奉茶,云风篁开门见山的提了让谢细雨拜在崔琬门下,才暗松口气,却也不敢将话说死了,只允诺会立刻派人去同崔琬说:“只是家父年老体衰,早两年就说过,如今精力不复盛年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教授谢公子了。”
云风篁和颜悦色道:“崔尚书的学问海内皆知,本宫那兄长也是个不成器的,并不敢盼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够学到崔尚书几分皮毛,也就能够立足于世了。”
这话让崔怜夜放了点心,只是叫崔琬收下谢细雨这个学生,她觉得应该没问题。
不只是崔琬需要考虑她这个女儿的处境,也是因为崔琬这会儿势力大不如前,肯定不敢得罪淳嘉的宠妃的。
就怕贵妃自己晋位迅速,对兄弟也存着差不多的指望,这个崔琬就很难办到了。
主要是崔家父女都不清楚谢细雨的资质如何,万一是个中人之姿的,哪里调教的出来?
现在听着云风篁的意思倒没有那么不切实际,却是件好事儿了。
这消息传到崔府,崔琬果然稍微考虑了下就同意了。
于是不几日,江氏亲自拾掇了拜师礼领着儿子登门拜师,自从淳嘉亲政之后越发低调的崔府很是难得的热闹了一番,然后消息就辗转传到了淳嘉耳中。
淳嘉对此不是很高兴,他是不喜欢谢氏同高门大户夹缠不清的,然而云风篁腻着他撒娇,说是因为之前谢氏子弟太过丢人现眼,觉得这都是谢氏拘在北地,眼界狭窄,故此才无法为君上分忧,所以轮到谢细雨这兄弟来北地,合家都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专门物色了崔琬作为老师,要督促着谢细雨好好儿上进。
她摆出一副举家为淳嘉考虑的姿态,淳嘉虽然不大相信,认为贵妃主要还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意图将谢氏扶持成高门大户,作为羽翼,但也不忍直截了当讲出来……那样贵妃肯定要翻脸。
最主要的是他迅速盘算了一番,觉得就目前见到的谢氏子弟,也就谢无争看着有点儿出息,其他都不怎么样,翻不出大风大浪。
……那,谢细雨拜师崔琬就拜师罢。
淳嘉这么想着也就含糊过去,没再追究。
不几日,云安长公主到了产期,经过一天半夜的挣扎,生下了一个女儿。
宫里提前派了太医过去坐镇,还着了小内侍在长公主府里盯着,得了消息立刻飞报内廷。
淳嘉闻讯就很是高兴,让人将早就预备好的丰厚赏赐发了下去,还决定等这外甥女满了周,就破格册封为郡主。
六宫得知之后,当然也有着道贺。
这事儿云风篁没有很在意,但过了两天,江氏就递帖子进宫来,同她商量着要不要给遂安找些宜子的方子?
“大伯母那边又催促您了?”云风篁闻言道,“您何必理会她?”
“你大伯母在面前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如今千里迢迢的?”江氏哂道,“只是我私下问过二十一跟前的人了,二十一鲜少在外过夜,纵然过夜也是有着正事,平素里都是跟遂安歇在一处,起居与坊间夫妇无甚两样的……这样都经年了还没消息,却哪里正常?我也不是怀疑长公主殿下,可我昨儿个私下里请了可信的大夫给二十一看过了,说二十一气血旺盛、肾水充沛,并无不妥。”
既然谢无争没问题,那两人没有子嗣,问题可不是出在了遂安长公主身上?
这让云风篁微微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