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蘋叶闻言心头一跳,明白云风篁这是要对付明惠长公主了。
这其实并不叫人意外,因为这位贵妃本来就不是善茬,哪怕明惠长公主身份特殊,是皇帝都需要格外恩宠忍让的人,但观云风篁行事,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问题是看云风篁这阵势,这次的报复,绝对不是上回那样雷声大雨点小了。
上一次,看似声势浩大,裹挟了还没登上后位的顾箴等人,煽动六宫给明惠、给太皇太后添堵,但实际上,对于太皇太后跟明惠长公主这对祖孙而言,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顶多就是狼狈尴尬了会儿。
可如今只看云风篁从庶人纪晟开始盘问,就晓得她不会善罢甘休。
“娘娘,这事儿……妾身也不是很清楚。”贾蘋叶犹豫了会儿,迟疑道,“妾身那会儿同陆氏因为位份相当,地位仿佛,所以一向有着来往。但陆氏毕竟是摄政王一系,其义父与妾身父兄格格不入,故此也没有十分的深交。而且娘娘明鉴,当时纪氏权倾朝野,庶人纪晟身为母后皇太后,整个后宫,除却太皇太后不问世事外,便是慈母皇太后与圣母皇太后,对其也是忌惮万分,就更别说妾身这些妃嫔了。”
“所以妾身哪怕同陆氏算是走得近的,却哪里敢跟她打听母后皇太后?”
这话倒也有道理,但云风篁淡淡说道:“是么?若是其他老实点儿的妃嫔,不敢打听也还罢了。但贾氏你,本宫没记错的话,你起初是跟着庶人郑氏,后来投了前皇后纪凌紫,待这两位先后倒台,才又投向本宫,是吧?”
虽然是事实,但被人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贵妃亲自说出来,贾蘋叶仍旧立刻跪了下去,为自己分辩:“妾身从前愚钝,有眼无珠,不识娘娘才是……”
“这些话就不要讲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本宫还是知道的。”云风篁哼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你过往那些事儿本宫心里清楚的很,你也知道本宫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那你说,本宫做什么要收下你,之前后宫晋位,还拉了你一把?”
贾蘋叶一惊,下意识的哆嗦了下,还没开口,云风篁已经缓缓说道,“你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人,不然何至于你从前那些主子都不在了,你还好好儿的?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本宫看中的就是你的机灵。你自己说,你这样的人,就算当时有郑氏给你做依靠,你会不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别说郑氏失势之后,你就那么凑巧的恰好入了前皇后的眼!”
“宫里人这许多,你家世算不得特别好,宠爱也不深刻,前皇后做什么看上你?”
“……”贾蘋叶被堵的无话可说,咬紧了唇。
她是很不情愿跟云风篁透底的,因为知道云风篁接下来绝对不会让明惠长公主好过,甚至会从根本上动摇明惠的前途。
这倒不是贾蘋叶跟顾箴一样,对明惠有着什么歉疚跟好感,不忍她被贵妃坑害。
毕竟如云风篁所言,像她这样进宫十年已经换了三位主子的妃子,对于情义的看重也就那么回事。
贾蘋叶主要是怕受池鱼之殃。
到底明惠长公主的身份跟尊贵放在那里,一旦有个闪失,上至太皇太后下至群臣宗亲,怎么可能轻易揭过?
而始作俑者作为淳嘉的宠妃,又是个城府深沉的厉害角色,既然敢谋害长公主,肯定也会做好了脱罪的准备。
这脱罪的准备,没准就是扯了她贾蘋叶当挡箭牌呢?
毕竟贾蘋叶可是记得的,当初陆其道是怎么死的?
什么谋害六宫致后妃无嗣……贾蘋叶太清楚陆其道的能耐了,要有这本事,还会跟自己一样长年做着婕妤?
无非是上头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挑来挑去她最合适,这罪名就给她了。
至于真相,也只有上头最清楚。
这教训太深刻,过去的时间也不长,贾蘋叶哪里敢忘?
“娘娘,妾身的确……的确不是心志坚忍的人。”她思来想去,嗓音有些干涩的同云风篁说道,“但庶人纪晟的事情,妾身真的没敢多问,因为这事儿,在陆氏那边,很是忌讳。妾身旁敲侧击过,似乎因为其义父出自庶人纪晟跟前,后来跟了孝宗,又同摄政王做了亲家,关键是,他后来一直同孝宗先帝还有摄政王保持一致,皇太弟那事儿,好像就是他传出去的。由于这些缘故,庶人纪晟对那陆春草一直有着意见。”
“妾身曾经想奉承庶人纪晟,在与陆氏闲聊的时候,将话题带了过去,但陆氏很不高兴,直接让妾身别提她了。”
贾蘋叶又说道,“而且陆氏在宫里这些年,同绵福宫那边也没什么来往,妾身觉得,就算她小时候是在庶人纪晟跟前长大的……长大之后应该也疏远了。毕竟庶人纪晟有两个亲侄女在宫里,论亲近论位份,何必考虑义父已然与庶人纪晟背道而驰的陆氏呢?”
“……”云风篁皱着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说实话,从陆其道入手给纪晟母女挖坑,这是她一早的想法,当时陆其道还没死来着,如果那时候就开始动手,未必没有机会。
毕竟不管贾蘋叶如今说的是真是假,她跟纪晟的关系到底隔了一层,远不如在纪晟面前长大的陆其道,对绵福宫上下的了解。
问题是淳嘉。
云风篁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付纪晟,对付前皇后纪凌紫这些纪氏之人,淳嘉就算知道手段不甚光明磊落,也不会在意的。
因为这位天子心里也不喜欢她们,当然天子若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来看,他也未必多喜欢太皇太后跟明惠这样的。问题是,他对孝宗有着感激,所以孝宗的直系血亲,在他这里是有着优容的。
在他这份优容没有被彻底消耗前,他并不想对这两位把事情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