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一时情急,也不是故意的。”皇帝踌躇了会儿,迅速分析,这经过跟袁太后那边的描述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在袁太后口中,的的确确就是云风篁串通曲太后,联手太皇太后,齐打夥儿对付她一个。
至于说贵妃是否真的背地里下阴手……
天子认为,云风篁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呢,却未必一定掺合。
如今无凭无据的,如果直接责备云风篁,万一冤枉了她,这妃子素来吃不得亏,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所以……他就干脆先哄着了,“你看我面子,莫要同她计较了。”
云风篁就冷笑着说道:“妾身什么时候敢跟太后娘娘争呢?不是您让留在这儿反省就反省,让回头论罪妾身也没有不答应啊!”
淳嘉叹道:“那都是说给做给母后看的,我要是当真想责罚你,此刻还会亲自过来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心疼慈母皇太后,等不到宴散,就忙不迭的过来罚妾身呢?”云风篁哼笑了一声,将脸别到一旁,眼底就有了些许的泪光。
“我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淳嘉于是伸手去拉她,“罢了,今儿个这样的场合,你堂堂贵妃始终不露面也说不过去,待会儿就随我去主殿,等宴散了给母后赔个不是,就这样吧。”
云风篁不说话,只默默流泪。
天子就很尴尬,低声道:“这……要不你回头先回宫里去,待个两日别出门,我同母后说,罚了你禁足?反正你平素也不怎么出门。”
云风篁还是不说话,继续抹眼泪。
“……”淳嘉皱着眉,绞尽脑汁,只是尚未想出哄她的话,就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上假山来禀告:“陛下,陛下,岛上出事儿了!!!”
闻言帝妃都是一怔,下意识的对望一眼,眼中都是一个意思:是不是你干的?
片刻后,淳嘉沉声问:“出了何事?可曾禀告主殿那边了?”
宫人膝行上前,战战兢兢的回答:“因着众目睽睽之下,已经禀告了主殿那边的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还有诸位大人。”
至于什么事情……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祥瑞……祥瑞方才不好了!”
“好好的祥瑞怎么会不好了?”云风篁从他进来起就止了啜泣,此刻就插话问道,“是怎么个不好法?”
那宫人带着哭腔说道:“方才祥瑞在主殿附近的一座小山崖下啃食草木,几位小姐公子,还有昆泽郡主在山崖上的凉亭里,边说话,边采了鲜花嫩叶扔下去喂着……然后忽然就有小姐发现,祥瑞在底下抽搐着,口中还吐了许多白沫出来。”
那小姐就惊叫出声,惊动了其他人,于是忙不迭的跑去告诉了主殿那边的管事。
如果只是一头寻常的鹿出了岔子,也还罢了,顶多扰了些兴致。
可这是大动干戈进献的祥瑞!
谁敢怠慢?
于是那管事一边着人入内同太皇太后等贵人禀告,一边派人去尝试救治。
然而来报信的宫人委婉表示,他来的时候祥瑞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目测是救不活了。
毕竟,今日小方壶开宴,负责操办的皇后等人想的再周到,太医药材都备上了,那也实在想不到,再捎上几个兽医呀!
等兽医接到消息从御兽苑赶过来,那会儿怕是祥瑞早就凉了。
“小方壶上草木众多,兴许祥瑞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淳嘉皱眉片刻,缓声说道,“罢了,且去看看罢。”
他心里对于寓意祥瑞的白鹿是根本不在意的,但这等事物既然能够成为祥瑞,显然天底下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吃这套。
如今出了岔子,不管是什么缘故出了岔子,总得有个说法。
不能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否则还不知道外头要传出些什么话来。
于是就转过身,看着眼眶兀自通红的云风篁,温言道:“你在此歇着,我去去就来。”
“……妾身等会儿也过去吧?”云风篁摸了摸脸上的泪痕,这状态去了人前肯定会引人猜疑,但想也知道,好好儿的祥瑞没了,不可能跟淳嘉说的那样,误食了岛上不适合白鹿的卉木,毕竟放任祥瑞在岛上随意走动是一早定下来的,既然如此,宫人们岂能不先对小方壶进行检查,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
这里头多半有着缘故。
……说起来国朝至今统共出现了两回祥瑞,担当者竟然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这么瞧着,这些祥瑞是否会给国朝带来好事儿且不说,对它们自己来说,做了祥瑞,这命可真不怎么好……
这场热闹她可不想错过,所以略作踌躇,就说道,“妾身仪容不整,须得收拾一番。”
淳嘉知道贵妃为人,应了一声,也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走之后,清人等人围上来给云风篁收拾,绞了帕子来为她敷脸,这中间不免窃窃私语,猜测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妄为,连祥瑞也敢下毒手?
“兴许如陛下所言,就是误食了什么呢?”赤萼嘴快的低估了一声,但立刻被丹萼反驳了:“那可是祥瑞!自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这样薄命?你且想想之前的白虎祥瑞,这等事儿,想也不用想,必然是有歹人从中作梗,祥瑞有异,是为示警!”
她不提白虎还好,一提白虎,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想着,也不知道今儿个这赏桂宴后,前朝后宫又要怎么个变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