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是病糊涂了。
“贤妃娘娘能帮太后娘娘劝一劝陛下么?”大宫女看云风篁不说话,带着哭腔问,“娘娘如今都那样了……只怕往后也没其他念想了。”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听说尚可,怎么忽然就?”云风篁叹口气,问。
大宫女闻言哭出了声:“谁知道呢?一直这么伺候着,太后娘娘这些日子也确实好多了,就在前几天,还跟咱们说起在扶阳王府时候的一些典故……然后说不好就不好了。要不是实在凶险,婢子们哪里敢打扰朝会?”
云风篁道:“却不知道太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典故?”
“……就是太后娘娘那会儿在王府里的事情。”大宫女抿了抿嘴,不是很愿意多言,毕竟曲太后如今都是太后了,做妾的经历,跟一路伺候着她过来的人说说也还罢了,就不太适合讲给外人,尤其还是她亲儿子的姬妾听了。
但就算不听细节,既然提到了扶阳王府,多半同袁太后脱不开干系,这是在暗示,此番导致曲太后再次病重的,是袁太后?
之前,避暑才回来,云风篁过来看曲太后,曲太后也说,避暑期间差点害死她的,就是袁太后。
这么着的话,袁太后已经两次对曲太后下毒手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且不说淳嘉对曲太后远不如对袁太后好,袁太后没有嫉妒曲太后这个淳嘉亲娘的必要,就说曲太后一旦身故,如今的扶阳王公襄若宧必定要前来帝京,扶灵回去,归葬扶阳王一脉的陵墓。
到时候,袁太后是跟着走不跟着走?
跟着走的话她好容易将淳嘉栽培出来,淳嘉也好容易熬出了头,怎么甘心就此分离?
要是不跟着走……场面上又怎么说的过去?难不成继续用着卧病的理由?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怕淳嘉受得了,前朝后宫也要觉得烦。
尤其这会儿摄政王跟太皇太后联手,抓到机会还能让袁太后继续待在宫里?
所以这眼接骨上,袁太后再怎么不喜曲太后,也应该息事宁人才是。
……云风篁收回散漫的思绪,说道:“方才陛下不是说隗士笃过会儿就要来了?这人本宫见过,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也许太后娘娘这回也是有惊无险呢?”
大宫女面有愤恨之色,苦笑道:“有惊无险的事儿,前几个月就有过了,这么一再的来,谁受得了呢?太后娘娘也有些岁数了,只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可惜……”
她摇了摇头,叹道,“罢了,陛下心意已决,想来贤妃娘娘去劝也是不行的,是婢子心急,为难娘娘了。”
说着朝云风篁福了福,以示赔礼。
这宫女似乎不知道曲太后派人去绚晴宫传话的事儿,云风篁若有所思,而且她过来的仓促,那小宫女到底是不是曲太后派的也不好说……沉吟了下,她也朝内殿走去。
由于两位皇太后这些日子对外都号称“病着”,为了逼真些,两宫时常飘着药香。
这内殿的药味就更浓郁些,简直闻着就叫人忍不住皱眉了。
淳嘉坐在病榻畔的绣凳上,抓着曲太后的一只手,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声音很低很低,站在殿门口都听不清楚,他察觉到门开了,但没动,又继续说了两句,曲太后似乎被安慰到了,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将手缩回被子里去,虚弱道:“……那哀家就听陛下的罢。”
顿了顿,她朝门口看了过来,“是谁来了?”
淳嘉替她掀起半垂的帘子,柔声道:“是贤妃来看您。”
“贤妃还是不要来了。”曲太后淡淡说道,“哀家命苦,贤妃年纪轻轻的,别在哀家这儿沾了晦气,以后,也跟哀家一样苦命。”
淳嘉脸色就有些尴尬,道:“是朕不孝。”
曲太后没接话,这就是默认了,太后只道:“贤妃去罢。你有儿有女养在跟前,又有帝宠在身,没的为了一时心软,叫哀家害了你。”
“太后娘娘说笑了,您是堂堂皇太后,更是生育了陛下的人,这样都是命苦,妾身这样生不出的,又算什么呢?”云风篁走进去行礼,轻声说道,“就怕您嫌弃妾身扰了您的清净,才不要妾身过来的。”
曲太后哼笑道:“清净?怕是只有先王那儿才清净……哀家倒是想早些过去呢,可惜啊,哀家没这个福气!”
“母后不会有事的。”淳嘉劝道,“隗士笃……”
没等他把话说完,曲太后就转向云风篁,道:“你真不觉得哀家晦气?”
云风篁还没回答,她微微一叹,这才跟皇帝说,“往后若是陛下厌弃了贤妃,想必哀家也已经不在这宫里了,到时候,就让贤妃去哀家墓前陪着,可好?”
“母后!”淳嘉面容一沉,就有些不耐烦了,强压着怒意,缓声道,“母后真正乏了,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曲太后没理会他,只有些艰难的翻了个身,朝向里头:“嗯,哀家乏了,陛下走罢。”
淳嘉脸色很难看,盯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方起了身,吩咐跟在云风篁之后.进来的大宫女:“好生伺候着母后。”
说着就朝外走,然而走了两步见云风篁没有跟上,一皱眉,干脆转回去,伸手扯住她手臂,将人强行拉了出来。
到得外间,他有些恼怒的压低了嗓音问:“母后病着糊涂了,你也糊涂了?怎么?还真想跟着母后去扶阳郡?”
云风篁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一把甩开他手,冷笑着道:“若是圣母皇太后当真没熬过这一关,妾身去扶阳郡给她老人家守陵有什么不好?!至少还能清清净净的过完下半辈子!总好过险死还生之后又险死还生,熬过一关又一关,哪一关没过去,就是身败名裂连跟前的家里的都没一个能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