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不好说了。
所以袁楝娘既然要被喊过来对质,或者说表态,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云风篁这边,帮着贤妃喊冤、辩解,请袁太后宽宏大量。
如此淳嘉高兴了,袁楝娘也能趁机洗刷一波从前的恶名。
也就袁太后会郁闷……
嗯,应该说,很郁闷。
最郁闷的是,谁都晓得袁楝娘的脾性,袁太后为了这侄女好,也是为了整个袁家好,不但得就此松手放云风篁一马,还得暗中派人去提点、乃至于哄着袁楝娘配合。
不然这小祖宗赶过来冷冰冰一句:“就是云风篁这贱婢害的我!”
那淳嘉回头八成不会让袁家有好日子过。
而且袁太后还得祈祷自己活得长一点,否则她一撒手,不定袁楝娘也跟着下去了。
还是不体面的那种。
“母后,孩儿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也许久没见楝娘还有另外两位表妹了。”袁太后心里翻江倒海,淳嘉当然清楚,沉吟了会儿,他侧过头,轻声跟太后说,“记得小时候母后说最喜欢的就是孩儿跟楝娘一起陪您用膳,因为热闹。要不往后让她们多来春慵宫走动罢?”
袁太后抿着嘴没说话。
她知道皇帝这话的意思不是真的想让她重新享受下用膳时候的热闹,不过是委婉提出条件:他会提携宠幸袁氏女,然后太后也别再盯着云风篁了。
这让太后觉得非常的悲哀。
她精心养大的孩子,她那么多次给自己的侄女们说话,明示暗示,淳嘉自从冷淡袁楝娘后,对后来进宫的袁苁娘、袁栀娘都不是很热络……太后失望之余也能理解,毕竟袁楝娘的确不懂事。
毕竟袁苁娘跟袁栀娘虽然搁常人里也算美貌,放在宫闱里,却并非名列前茅了。
遑论这俩都是庶女出身,前者怯懦静默,从进宫就没什么存在感;后者固然是被充嫡女养大,性格更活泼大方些,比起正儿八经的贵女们,还是欠缺了一份真正的从容不迫。
更别说从淳嘉盛宠的云风篁来看,皇帝分明是喜欢美貌且狡黠的女子。看不上这俩妃嫔,情有可原。
但太后没想到,自己劝不了的事情,为了云风篁,淳嘉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没有亲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毕竟淳嘉一向待她比对曲太后好太多了。可这一刻,袁太后止不住的设想:“如果皇儿是哀家亲生的,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待哀家?”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当初没有努力为皇儿争取过继给孝宗的机会,他还在扶阳郡做着扶阳王,他敢这样忤逆哀家么?”
好一会儿,袁太后听见自己说:“好。”
然后她又说,“罢了,这事儿,问来问去,也没个实证。哀家如今不大想见楝娘,就这样罢。”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结局已经心照不宣,又何必做那些场面?
淳嘉露出愧疚之色,他也许是真的愧疚,但他毕竟没有坚定的站在太后这边——所以太后别开脸去,没有看他,缓声道:“皇儿政务繁忙,且先去罢。哀家……想跟贤妃单独说几句话。”
见淳嘉迟疑着,她有些悲凉的笑了笑,“怎么?不放心?”
“母后说的什么话?”淳嘉忙道,“孩儿只是不想您被琐碎事情累到。”
他在太后似笑非笑的注视里硬着头皮说了些安慰跟安抚的话,又看了眼云风篁,到底离开了。
袁太后到这时候也没让云风篁起来,只让左右都退出去,独留了这贤妃在底下。
两人在宽广的殿堂里遥遥相对,良久,太后缓声问:“你是不是很得意?”
“……的确有一点。”云风篁沉吟道,“毕竟才进宫时,谁都说,陛下最敬重您,最宠爱纯恪夫人。”
“但现在,他最偏袒你。”袁太后唇边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眼中乌沉沉的毫无情绪,“而你做到这一点,到现在,耗费的也不到两年辰光!”
云风篁冷静道:“但这两年里,妾身几经波折,几经生死。错非侥幸,怕是尸骨都不知道在何处了。”
太后俯瞰她,片刻,呵的一声笑出来:“所以,你觉得你很厉害,很委屈,很艰苦,合该有这样的收获?”
没让云风篁回答,她倏然抬手指向外头,“这宫里,比你会算计、比你更委屈、比你挣扎的更艰苦的,比比皆是!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你凭什么能够有今日?不是你云风篁多美貌多能干多厉害,不过是,你恰好入了皇儿的眼!”
“这样的幸运也不是妾身独有的。”云风篁柔声道,“前有纯恪夫人,那是陪着陛下从小到大的人,再有与妾身同时入宫的姐妹,论机会比妾身多的多……娘娘,江山代有才人出妾身断不敢目中无人,却也不至于妄自菲薄。”
“而且如今陛下不在,娘娘何必还要作此余怒未消之态呢?”
“这会儿的结果,难道不也是娘娘的目的?”
“娘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