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后跟云风篁相看两厌,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太后道:“明惠如今病的厉害,只怕会过了病气……”
话没说完就被截了话头:“太后娘娘放心罢,您亲自照顾公主殿下这许久都还好好儿的,可见公主的病情虽然瞧着厉害,实际上不过人。再者妾身出身寒微,自来身强力壮,却没那么娇弱,自可前往探望殿下呢。”
太后就皱了眉,道:“皇帝只说让太医看,贤妃就留在这儿陪哀家说说话罢,咱们娘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娘娘厚爱,妾身岂敢不遵?”云风篁笑了笑,柔声道,“说起来妾身也想跟您说说话儿来的:明惠公主殿下到底有这年岁,再不议亲,可不要误了芳年华月?早先的王灵来原本陛下瞧着极好的,结果知人知面不知心,万幸殿下没下降就发现了。这会儿既然退了亲,合该为公主殿下再择良婿才是。”
“这个不急。”纪太后眉头皱的更紧,道,“这才退亲就忙不迭的继续物色驸马,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家故意悔婚来的,岂不是要坏了皇家还有明惠的名誉?”
云风篁道:“也是这个道理,但咱们可以私下里相看着,不然等风头过去再张罗这事儿,万一好的都被挑走了怎么办?总不能叫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找人家剩下来的罢?”
她不这么说还好,这么说了纪太后心头就是暗恨,之前淳嘉给三位公主寻的驸马,郑凤棽乃骠骑大将军义子,固然郑具是宦官,但地位权势搁那儿,实打实的高门子弟;谢无争出身虽不高,可容貌气度是三位驸马里最好的,又有个宠妃堂妹。
而那王灵来呢?论英武论家世不如郑凤棽,论背景论俊秀不如谢无争,也就财力过人——照纪太后看,是三位驸马里最差的,偏给了嫡出的明惠!
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怄气!
“怎么贤妃又想推荐你哪个兄弟?”纪太后眸色沉了沉,面无表情问。
云风篁掩嘴笑:“妾身出身寒微啊娘娘,二十一哥能尚蓬莱公主殿下,妾身就是受宠若惊了,哪里敢肖想嫡出的殿下?倒是娘娘,早先公主婚事定下来时,您在行宫这边陪着太皇太后,却不知道您希望公主下降什么样的人呢?”
纪太后淡淡道:“哀家又做不了主,哀家的想法,重要么?”
“您这话说的,陛下亲自给公主殿下做主也是心疼殿下们不是?”云风篁自然是站淳嘉的,劝她想开点,“毕竟驸马们都在外头,咱们深居宫闱的,就算亲自过目,也就看那么一会儿,谁知道内里是好是坏?这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是委屈了殿下?”
纪太后冷笑:“说的好像那王灵来是个好的一样!”
“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有着上天庇护。”云风篁面不改色,“你看这王灵来尽管之前瞒过了咱们皇家的耳目,临了临了,可不还是在大婚之前暴露出来?可见陛下洪福齐天,福泽公主,不使其受骗上当!”
“……贤妃真是好口才。”太后瞥她一眼,淡声道,“你这才貌,若不是出身拖累……可惜了。”
这么浅显的挑拨云风篁自然不会上当,笑着说:“妾身父兄未有封侯的功劳,故此不敢肖想太多,能够位列四妃已然是陛下厚爱。”
你们纪氏的嫡女,前敏阳侯掌珠,纪暮紫最高的时候也只是昭媛而已。
“你能够知足,这是最好的。”纪太后没有生气,只平静说,“宣妃她们年轻识浅,诸事都得你看着点。偏出身好,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你心里不服,往后皇帝必定需要多加操心。”
云风篁笑容不变:“高门贵女,自然不是妾身能比的。不过都是伺候陛下的人,谁不是以陛下为重呢?”
双方你来我往的试探良久,那边太医也给明惠公主把完脉了,出来禀告说明惠公主这会儿的确不宜移动。
云风篁闻言也没纠缠,直接起身告退,说是要去给淳嘉复命。
出了门她就问太医:“怎么样?”
“臣才疏学浅说不好。”太医皱着眉,深思道,“明惠公主殿下的脉象很是古怪……不像是正常的染病。”
云风篁心说那位公主殿下平素神完气足又好吃好喝的养着,本来也不可能突兀染病:“你就说是怎么回事罢。”
“像是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太医含蓄道,“救治之后也没好生将养,故此元气大损。只是据臣所知,有些药物也能够伪装出类似的脉象。”
云风篁直接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你觉得殿下误吃的是什么?”
“……臣说不好。”太医犹豫了下,才小声说,“殿下寝室之中灯火太少,臣也不敢直视凤颜,只能猜测是牵机。”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弄到的。”云风篁挑了挑眉,“你确定?”
太医含糊道:“臣以前……遇见过中了牵机的人,觉得有点像……但也不敢给娘娘打包票,就是这么猜测。”
他这么说,就是基本上笃定了。
云风篁就是疑惑,问他:“有没有可能,你把脉的那位,嗯,你也没看清楚?”
没准不是明惠公主本尊,只是寻了个替身过来应付太医?
“臣以为应该没错。”但太医摇头,小声道,“殿下腕上有颗红痣,过来之前,陛下跟前的公公就私下交代过,臣把脉时特别注意了下,与陛下跟前的公公说的一模一样。”
正常来说纪太后也不敢用替身,万一被太医窥破当场嚷出来,闹到淳嘉跟前,她是很难交代的。
云风篁沉吟着,等见了淳嘉,太医禀告完就被打发出去,当然也叮嘱了不许乱说话,帝妃就清了场,单独商量这事儿:“明惠公主殿下怎么会误服牵机?”
牵机是宫廷秘药,只有赐死贵人们才会用到。
身份不够的,想死还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