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似责备,却分明透着亲昵。
仿佛两人之间从无芥蒂,像是当初在行宫里,云风篁才去请罪过,正是长慈幼孝的光景。
自然云风篁心中并无触动,只抿嘴露了个笑,小声道:“她走那么慢,谁耐烦在后头等着?提醒她尽孝她不愿意,便宜了妾身跟宣妃,能跟两位娘娘亲近……就让她跟在后面,看着妾身同宣妃越过她好了。”
袁太后这回没说什么了,只又拍了下她手背,嘴角微扬。
如此到了宫门口,扶着袁太后登上凤辇,云风篁转过身,见曲太后也坐好了,正要命起驾,不意旁边宣妃走过来,低声且有些惶急的说道:“姐姐,妾身跟前的宫女有一个找不到了!”
“宫女?”云风篁一怔,看了眼已经放下帘子的凤辇,示意她跟自己往旁边走几步,低声问,“什么宫女?是你陪嫁进宫的还是?”
宣妃飞快道:“不是的,是烟兰宫里原本的粗使,前些日子正殿清了不少人出去,从偏殿那儿提拔上来的,平素十分老实乖巧,今儿个所以让她跟了来使唤……谁知道刚刚还在跟前呢,这会儿就没影子了!”
云风篁皱眉说道:“怎么没调教好的人,也敢往庆慈宫带?若是冲撞了谁,你担当得起么!前番的教训还不够怎么着?”
这话说的忒不客气,但宣妃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低声道:“还求姐姐想想法子。这会儿太皇太后亲自守着母后皇太后,妾身若是直接跟庆慈宫的管事说了,恐怕会惊动那两位,到时候……万一生出是非……”
“你且陪两位太后娘娘先回去。”云风篁叹口气,看了眼不远处已经要抬起来的凤辇,“本宫去同皇后娘娘说罢。”
宣妃忙不迭的一番感谢——虽然心里谈不上对云风篁有多少感激,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贤妃姐姐作为盟友关键时刻到底是撑得住的。
她走到袁太后的凤辇畔,里头太后低声问:“怎么了?”
“都是妾身疏忽大意。”宣妃低声跟太后请罪,说了一番经过,得到袁太后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叹息:“罢了,既然贤妃管了,你就依她说的做,先陪哀家跟圣母皇太后回去罢。”
宣妃其实不大想走,毕竟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忽然不见的宫女是怎么回事?自己会不会受到牵累?这事儿不出个结果她怎么能放心呢?
但想到袁太后跟贤妃刚刚那么奚落过纪氏,这会儿偏巧自己落了把柄,贤妃去跟皇后交涉也还罢了。
要是袁太后曲太后继续留着,不定就要被嘲笑回来,那她这个始作俑者会是什么下场?
是以强忍着担心,屈膝道:“是。”
结果两位太后的凤辇还没抬起来的,那边贤妃就朝她招手,示意等会儿。
宣妃跟辇中的袁太后说了,袁太后道:“既然贤妃让等,那就再等等罢。”
这话平常,却透着对贤妃能力的信任,宣妃颇为失落,却也实在没资格嫉恨,咬着唇应了。
没多久,贤妃带着自己的宫女朝宫门口走去,很快领了一个模样白净俏丽的小宫女回来交给宣妃:“是你的人罢?”
宣妃又气又恼的看了眼,道:“正是这贱婢!”
定睛一望便是诧异,“你脸上……”
那小宫女眉眼温婉,论容色不算顶尖,但肌肤极好,白皙细腻,宛如牛乳凝脂,灯下看着,莹然生辉,如玉如瓷,所以愈显面上两个巴掌印子格外触目惊心。
她眼眶微红,可见已经哭过了。
听着自家主子问话,哑着嗓子道:“婢子刚刚去席间拿娘娘落下的披帔,出门时见娘娘们已经走出去一段了,急着追上,结果不当心碰着了一位姑姑,被……被姑姑赏的。”
“这事儿今儿个没法算了。”贤妃在旁边很直白的说道,“母后皇太后乏着,眼下去闹肯定不占理。你且把人领回去,过两日本宫寻个机会将场子找回来罢。”
宣妃受宠若惊,下意识的客气:“不过一个婢子,也是她自己不长眼,却怎么劳烦……”
“你当本宫是给你面子呢。”贤妃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凑近了她,低声道,“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做成这娘娘的?无非是慈母皇太后懿旨礼聘。结果呢?你跟前的宫女在庆慈宫里挨了巴掌,还下手这样重,你觉得人家这是打一个奴婢,还是打你,或者是……?这场子都不找回来,慈母皇太后岂不是白疼了咱们这些人一场?!”
这话说的宣妃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贤妃这音量控制的,远处的纪皇后等人听不见,身侧凤辇里的袁太后,可不是要听个正着?
果然袁太后就说了:“宣妃,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听贤妃的。”
跟着声音放软,能掐出水来的那种,“贤妃你也别跟着哀家这两个老骨头忙了,且回去罢。这么晚了,你也辛苦。”
袁太后有点明白自己那皇儿为什么三宫六院偏疼贤妃了,虽然贤妃不听话,虽然贤妃霸道,虽然贤妃小心眼……但,真正识大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