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额角青筋直跳,点了点她面颊,叹道:“你一天不打翻醋坛子一天过不下去是不是?”
云风篁委屈道:“您刚才明明就是在惋惜郑氏!”
“朕怎么惋惜她了?不过是打趣你一句。”
“您要不是心里觉得可惜了,觉得心疼了,觉得郑氏可怜了,干嘛要数落妾身,人家快死了都不去见一面?您又不是不知道妾身跟郑氏自来相看两厌。她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肯定能骂妾身多难听,就骂多难听!妾身去了,能拿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怎么办?妾身凭什么去受这个气啊!”
云风篁愠怒道,“总之这次的事情是妾身对不起陛下,妾身不该因为担忧皇嗣提及郑氏,害得陛下痛失所爱!”
淳嘉头疼道:“朕几时数落过你?成了成了,你当朕什么都没说过,好么?”
“郑氏才去,陛下这会儿当然没心情继续这个话题。”云风篁眼中噙泪,难过道,“要怪只怪妾身笨拙,没发现陛下的心思……不然……妾身就算不喜郑氏,难道还能看着陛下……”
“……今儿个皇城司说了件跟谢无争有关的事情,你要不要听?”淳嘉纠结了会儿,果断岔开话题,“他把纪氏子给打了。”
云风篁一惊,纪氏动作这么快吗?
顾不得拈酸吃醋,忙道:“妾身的兄长最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的!如果他当真打了纪氏子,那一定是纪氏子的过错!”
淳嘉沉默的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云风篁有点纳闷,难道你还要帮着纪氏子说话不成?!
她正要继续为谢无争辩解,就听淳嘉幽幽说道:“爱妃口口声声最喜欢朕,朕稍微提一句别人,你都要不依!结果呢?朕不过说了下谢无争,你就立刻不闹了,转而关心起了谢无争……果然在爱妃心目中,血亲兄弟才是最要紧的?”
云风篁:“……”
陛下您变了!
您再也不是妾身随意胡搅蛮缠就能摆平的皇帝了!
都学会套路她了!
“那陛下难道喜欢妾身一直闹下去吗?”索性她反应迅速,当下也幽幽的道,“陛下都主动岔开话题了,可见不想再说这事儿……妾身若不配合您,到时候坏了您兴致事小,伤了情分,那……”
咬唇,欲语还休,望住了淳嘉不远处的殿砖,面露伤感。
一副就算陛下您误会了妾身的体贴但妾身仍旧无怨无悔的样子。
对峙片刻,淳嘉认输:“爱妃贤惠懂事,是朕想多了。”
嗯,知道她装的。
但舍不得不配合。
云风篁这才笑逐颜开的搂住他脖颈,撒娇了一通,复问:“妾身那兄长怎么会跟纪氏子闹起来?妾身记得二十一哥自来稳重,少年老成,最不可能跟人发生冲突的,遑论动手了!”
“一些少年意气之争,谢无争却是被同僚利用了。”这在淳嘉眼里只是一件小事,遂用不在意的语气告诉她,“他同僚言语无忌得罪了纪氏子,却设计扯了谢无争做挡箭牌……谢无争拿话将住纪氏子,两人下场一战定是非,纪氏子所以被打断了腿。”
存着哄真妃的心思,皇帝又笑着说,“谢无争看着文弱,不想身手倒是不弱。”
显然根本不在乎被打断腿的那一个,按着规矩还得喊他一声“表哥”。
“北地自来多健儿,妾身一介女流都粗通骑射,遑论诸兄弟?”云风篁这会儿可不会谦虚,正值皇帝用人之际,代兄弟谦虚那就是傻了,当下自豪道,“纪氏子养尊处优,不过纨绔耳,怎么可能是二十一哥的对手?”
说了这话,才露了点忧色,“只是……纪氏到底势大,二十一哥这样得罪他们,该不会被私下报复罢?”
皇帝笑着道:“你当朕护不住你们兄妹?”
云风篁嗔道:“陛下这话说的,只是二十一哥入仕原本就是为了给陛下做事,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净给陛下添麻烦罢?”
“朕对他自有安排。”皇帝摸了摸她鬓发,柔声道,“这事儿你毋须操心……对了,马上就是万寿节,今时不同以往,虽然朕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这回却需要好好办的,这事儿还要爱妃多操心才是。”
说起来他这天子也是悲催,登基八年……今年是第九年了,却还是头一次大肆庆贺自己的生辰。
没办法,早先纪氏当道,上朝都不许,遑论给他办万寿节了——现成的理由就是太皇太后跟太后这两辈人都在,皇帝作为小辈生辰若是太张扬了会叫人议论他不孝——故此往年这一天,基本上就是太皇太后赐点儿东西,袁太后亲自下厨做碗长寿面了事。
……去岁他生辰时云风篁还在宫外学规矩,未曾亲眼目睹,但从前朝后宫都波澜不惊也能想象这个本来合该普天同庆的日子多冷清。
不过淳嘉本身其实不是很在意此事,今年之所以要大办,归根到底也是为了清除纪氏的痕迹、宣告天子的君临天下。
嗯,这个道理很简单,他相信不说云风篁也明白。
之所以要专门交代,主要还是怕这真妃跟宣妃她们斗的兴起,误了正事,不得不提前提醒下。
不过他不提这事儿也还罢了,一提这事儿,云风篁就想到:万寿节乃天子诞辰……这一天,最有存在感的,除了淳嘉,难道不应该是淳嘉的亲娘,曲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