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纪明玕没待多久就告退了,说是三位公主跟妃嫔都在这儿估计皇帝也没多少工夫念书,他身为伴读待着也是闲着,想早点回去侍奉父母。
淳嘉帝含笑允了,还亲切问候了一番海西侯夫妇。
见状郑凤棽也有去意,只是尚未提出,皇帝就先转头对云风篁道:“你不是要看那株碧色芙蓉么?来,朕带你去瞧瞧。”
云风篁一怔,旋即笑道:“妾身谢陛下。”
缙云公主闻言眼睛一亮,道:“皇兄,那株芙蓉花要开了么?我也想去看!”
“你又不是没看过。”淳嘉帝站起身,语气懒散的笑骂,“回头自己看去,贵人头一回来这儿,朕不带她去,她都不知道芙蓉花在哪。”
缙云公主很想说云贵人是不知道碧色芙蓉种在哪,可满宫侍者谁还不能带个路了,用得着您亲自去么?再说看花这种事情,多个人怎么了?!多个人还能把花看坏了???
但袖子被蓬莱公主暗自扯动,到底只是撇了撇嘴,嘟囔了句:“那我们在这儿等你们。”
出了偏殿,云风篁就问:“怎么了?”
“沈太嫔觉得骠骑大将军家的三公子为人稳重。”淳嘉帝不在意道,“只是朕不曾做过媒,也不知道要怎么撮合他们。今儿个既然有机会,就让他们相处会儿罢。左右妹妹们时常过来太初宫,与朕的几个伴读也算一起长大,又有许多下人们看着,也没什么。”
云风篁不太理解沈太嫔的眼光:“蓬莱公主殿下瞧着怪安静的,那郑三公子也是不爱说话的样子,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怕不整天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淳嘉帝轻笑一声:“兴许他们就喜欢安静呢?”
他说这话时眼神淡漠,望去十分的凉薄,与平素展现人前的温文尔雅迥然二人。
只不过这种感觉瞬息即逝,皇帝很快恢复如常,道,“反正都用看花的名义出来了,索性就带你去瞧瞧那株碧色芙蓉罢。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用靛青跟水调药,搁在原本雪色的芙蓉花根畔,这一年它开的就是碧色。第二年若不继续放药,那就仍旧是白色了。”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抹讥诮,“芙蓉本为皎白,强行将之改成蓝色,往往不几年便大不如前甚至就此死去。太初宫这一株碧色芙蓉十分的出名,实际上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回,只不过每次都修剪成差不多样子的枝条,开的又都是碧色花朵,里里外外就以为是同一株了。”
“陛下不喜这事儿,何必不让底下人将之迁走?”云风篁建议,“不在陛下跟前了,自然用不着费这许多心思。”
那样底下人也没必要折腾好好的芙蓉花了。
淳嘉帝看了她一眼:“碧色芙蓉是朕登基那年,骠骑大将军进献的,说是吉兆。”
“既然是吉兆,不过几株花罢了。”云风篁随口道,“总是骠骑大将军一番心意,陛下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她心念转了转,轻笑道,“莫非……骠骑大将军送陛下的这份礼,不是白送的?”
“……”淳嘉帝没什么情绪的勾了勾唇,露了个毫无笑意的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说起了明惠公主跟纪明玕,“纪母后有意撮合他们的事情是昨儿个才说定的,你倒是跟脚就掺合了进来……怎么皇后也惦记着?”
云风篁道:“不干皇后娘娘的事,是妾身昨儿个回去斛珠宫的路上偶然碰见公主殿下,当时公主殿下被草丛里的蛤蟆吓到了,妾身帮公主殿下赶走蛤蟆之后,因着殿下有些惊吓,就请殿下到惜杏轩小坐了会儿……公主殿下大约是想投桃报李,带妾身过来跟陛下多相处会儿罢。”
淳嘉帝沉吟了会儿,道:“此处没有旁人在,你说句实话,觉得纪明玕可为明惠佳偶?”
“……陛下?”云风篁诧异看他,“明惠公主殿下身份何等贵重,纪公子也是纪氏嫡子、皇后胞弟,这两位的婚事,岂是妾身一介宫嫔可以指手画脚的?”
关键是这两位跟她没什么关系,是不是佳偶,成亲后过的好不好……她真的不关心。
淳嘉帝默然片刻,才道:“纪氏虽然……但明惠到底是先帝嫡女。先帝……先帝在时朕不曾觐见过,然而既为嗣子,先帝骨肉,即为朕之手足。不论大局如何,明惠三个,朕总是望着她们好的。”
见云风篁浅笑不语,知道这少年宫嫔看似玉软花柔,实际上心肠硬的很,不是那么好打动的,暗自一叹,道,“朕给你透个底:纪母后,其实也不愿意将明惠许给纪氏。但因为种种原因,不管是纪母后,还是朕,或者是太皇太后……都不能明着反对,明白吗?”
“陛下打算将这事儿交给妾身去办?”云风篁挑眉,“您三位都不成的事情,妾身哪里来的本事?”
淳嘉帝平静道:“这事儿你做成了,朕在纪母后跟前保你为一宫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