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心里转着念头,到底还是将明惠公主带回了斛珠宫。
没办法,这位主儿哭哭啼啼的,既不让找人也不让送她回去,总不能把她扔在宫道上不管,或者一直陪着她在宫道上傻站着罢。
“昨日舅母进宫,跟母后商量起我的婚事。”云风篁还没想好要不要掺合这公主的事情,所以把人领到惜杏轩,叫熙景上了茶水糕点,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只说些不着边的话题想引开公主心思。
但明惠公主喝了半盏茶,约莫是心里难受,却主动倾诉起来,“她们都打算撮合我跟明玕表哥,母后还让我以后常去太初宫。”
云风篁对纪氏子弟不是很清楚,但既然纪太后认可这门亲事又让女儿常去太初宫,想必这纪明玕就是之前熙乐说过的,皇帝伴读之一,海西侯嫡幼子了。
以明惠公主的身份,一个不能承爵的嫡幼子,确实不是很匹配……不过,一来纪氏的几位世子都是早已婚娶,年纪上跟公主不相宜;二来,以纪氏的权势,公主的身份,驸马封爵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风篁这么想着,试探道:“殿下不喜欢纪家公子?”
“……我哪里有资格不喜欢明玕表哥?”然而明惠公主自嘲的笑了笑,羡慕的看了眼她纤细的腰肢,哽咽说,“是明玕表哥……瞧不上我。”
呃……这个就比较难办了。
从纪太后纪皇后的姿容来推测,纪明玕想必也是俊逸人物。
就算不是吧,他那年纪,出生时家里就已经权倾朝野了,一路长大必然是看惯了各色美人。这种情况下要他接受明惠公主还真不太容易……
只是纪氏怎么办事的?
既然打算让这人尚公主,你心里再不痛快好歹场面上装一装吧。
毕竟是表兄妹不是?
现在好了,弄的公主一个人偷偷出来哭,云风篁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她,僵持片刻,干笑:“这……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纪公子是跟殿下开玩笑呢?妾身幼时,兄长们就经常这么吓唬妾身,还说要把妾身丢到外头呢。但其实真有人这么做,妾身的兄长们头一个不依的。”
明惠公主黯然神伤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我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拿把刀来,给自己切上几刀。”
不是,你要切回去绵福宫里随便怎么切我都没意见,在这斛珠宫可千万别!
云风篁赶紧说:“殿下何至于如此?妾身说句实话,这要是寒微之家的女子,容貌自然是要紧的,毕竟她们除了年轻美貌,别无所长。可殿下乃金枝玉叶,天家血脉,何等尊贵!又岂是区区色相,所能相比?”
“可明玕表哥缺尊贵吗?”明惠公主苦笑了下,说道,“他什么都不缺……他之前就跟我说过,他这辈子定然要娶个绝色美人,至少不能在容色上被他自己给比下去了!我真不知道舅母还有母后她们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明玕表哥不喜欢我,他小时候进宫都不爱带我玩,缙云蓬莱两位妹妹帮我说情,他才勉强搭理我……你说我若是嫁给他,他该多讨厌我?”
“以殿下的身份,出阁应该是下降。”云风篁觉得这公主有点憨厚,委婉提醒,“再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原就不是纪公子自己能够做主的。何况人在年幼时都是不懂事的,当时说的话,这会儿哪里能当真呢?”
殿下您醒醒,纪氏这三朝,后宫出了一位太皇太后一位皇太后一位皇后一位昭媛,前朝则是一国公双侯爵的配置……可以说是实打实的贵极人臣!
所以,纪明玕这个嫡幼子兴许在族中备受宠爱,可纪氏想给他弄个爵位什么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摄政王骠骑大将军清流翼国公这些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容忍纪氏再出封爵?
尤其云风篁压根都没听说过纪明玕什么声名,估计这位纪家公子,即使不是那种净街虎式的纨绔,也肯定不是什么文才武略。不然纪氏怎么可能不扶持他建功立业?
就一个运气好生在豪门的幼子罢了,这会儿年纪小还没成亲,还能借着家族的名声耀武扬威金尊玉贵。等以后爹娘不在了,分家了,他承不了爵位也分不到家产的大头,凭什么继续过富贵日子、又拿什么庇护子孙?
在云风篁看来纪氏安排这人尚主是明智之举,明惠公主身份特殊,作为孝宗皇帝唯一的嫡女,前朝后宫都默认她会得到格外的礼遇。
甚至按照潜规则,她婚事敲定后,淳嘉帝必须主动加恩其夫婿,以示自己不忘嗣父恩惠,视嗣妹犹如嫡亲。
所以纪明玕有什么资格嫌弃明惠公主?
换个硬气点的金枝玉叶,不嫌弃他是个扶不上墙只能靠联姻谋取前途的废物就不错了!
但这些话云风篁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毕竟明惠公主可以嫌弃纪明玕,她可不敢明着对纪氏子弟说三道四,这会儿只能转弯抹角的告诉公主,您这样的身份,别管长什么样,别管什么脾气,别管什么品行,那都是您挑剔别人,断没有别人挑剔您的道理!
好说歹说半晌,明惠公主才稍稍冷静了些,迟疑道:“明玕表哥……现在真的不嫌弃我了吗?”
“……”这死心眼,云风篁委婉道,“妾身觉得纪公子可能是赤子之心,不知道开玩笑的话会让殿下难过。要不这样,下次殿下提醒他一下?”
明惠公主不好意思的请教:“这个……怎么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