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江……”
“你,你别说话了……”江褚寒慌乱地用手指去擦眼泪,他捧着卫衔雪的脸,终于泄气一样地重声说了出来:“你吓死我了卫衔雪……”
可卫衔雪的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掉着,仿佛是梦里太过锥心刺骨,他和着江褚寒的病痛与悔恨一道醒过来,反应了许久才认出面前的江褚寒还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
卫衔雪几乎失声痛哭起来,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可人不自觉地想要蜷起来,整个人在被子里缩了一下,只痛得自己颤抖了一下,他哭得隐隐呜咽。
江褚寒才被战甲铸就的心就这么碎了一次,他慌张地捂了捂卫衔雪的眼睛,整个人都倾下身几乎趴到了他的枕边,江褚寒“阿雪阿雪”地喊着,像是轻轻去哄他,“你别哭了,我在……我在这里。”
江褚寒心里骂了一句,他怎么能这么没用地想和他一起哭。
卫衔雪哪怕入狱的时候也没这么哭过。
卫衔雪醒了,江褚寒心里才放下了些许,他把卫衔雪哄着擦掉了眼泪,柔软地小心地又亲了下他的唇,然后才不舍地去叫大夫了。
西河的大夫听说卫衔雪醒了,赶忙就跑过来了,世间真心大多是真心换的,那大夫一个劲儿地说着“上天保佑”,甚至在外边给卫衔雪磕了个头。
卫衔雪以前当质子的时候,真心盼他好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数的出来,可如今西河满城很快都传遍了四殿下醒来的消息,居然人人都在欢喜。
这日夜里,江褚寒坐在床边替卫衔雪喂着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外面忽然“砰”地响了一声,随即一点流光溢彩的影子照进了屋里。
卫衔雪才张了张嘴,江褚寒很快望了一眼,他温柔地说:“想去看看吗?”
“西河的百姓知道你醒了,今日又攻下了曲州,今夜放了场烟花,是为你放的。”江褚寒又喂了一口,“我抱你出去看看。”
卫衔雪眼里木然地怔了一下,这些年来的不曾拥有让卫衔雪有些小心翼翼的配得感,他会指着自己问:“我吗?”
江褚寒没再问他,他放下手里的汤,伸出胳膊去挽卫衔雪的肩膀,“我带你去看看。”
卫衔雪乖乖靠在他身上,像只垂耳的兔子,他搂着江褚寒的胳膊,被江褚寒抱起来了。
江褚寒未卜先知似地在门口放了张躺椅,上头的一块毯子他拿起来盖在卫衔雪身上,然后将他放在了椅子上。
卫衔雪身上除了没有力气,伤口已经并不疼了,他躺下来,江褚寒就就着台阶坐在了他的旁边。
漫天的烟花好像就是在院子外面放的,耀眼的火花在天上炸开,洒向大地的流光溢彩铺洒开来,璀璨如同流星滑落。
“真好看。”卫衔雪轻轻地出了声。
江褚寒偏过眼,看着卫衔雪被烟花照亮的面容,明艳的火花把他脸上的苍白也吞噬了一半,“没有阿雪好看。”
卫衔雪碰到他的目光,他眨了几下眼,忽然理所当然道:“自然没有我好看。
“我的。”卫衔雪才落音,江褚寒就盯着他说:“这么好看的卫衔雪,是我的。”
目光这样对了一会儿,可卫衔雪才想对他笑一下,江褚寒就忽然想到什么,他拉着嘴说:“你真的吓死我了……”
江褚寒还是后怕着,“你真的吓死我了卫衔雪。”
“我要是不来,就这样死在他们手里吗?”江褚寒伸出手,卫衔雪主动地仰了仰头,将脸放在他的掌心蹭了一下,江褚寒还像是不满意,“你每次跟我装乖都没有好事。”
“上一回……”江褚寒默了默声。
上一回送走江褚寒的事卫衔雪没同他商量,或是因为江褚寒受伤刚醒他还没来得及商量,那样的情境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其中有什么岔子……
卫衔雪用脸贴着他的掌心,他微微咳一声,声音还有些哑:“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了。”
“世子要是对我不放心。”卫衔雪把自己两只手合了合,送到江褚寒面前似地,“你把我绑起来,我永远都走不了了。”
“小混蛋,手上的绳子印都没消,就敢把手伸到我面前。”江褚寒轻轻往他脸上掐了一下,“等你好了,我还有跟你算账的时候。”
卫衔雪晃了晃脸,“江郎不要生我的气了。”
江褚寒对上他这双眼睛,卫衔雪的眼睛湿淋淋的,江褚寒现在看到他就会想到他哭泣不止的样子,这样柔软的模样就生生朝他心底撞了过去,让他心疼心软到什么生气都一并消散在了肺腑里。
“你再叫我一声。”江褚寒用手指朝他脸上轻抚了几下。
卫衔雪“唔”了一下,“世子……”
江褚寒不满意:“重叫。”
“江郎——”
江郎顿了顿,“想听别的了。”
卫衔雪顺着他,“兄长?”
“……”
卫衔雪听他默然片刻,偏过脸很快亲了下他的手心,“夫君。”
“……”江褚寒手指都颤动了一下,“这是你说的。”
卫衔雪眉目柔软地盯着他,“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小殿下……”江褚寒声音不知为何也哑了,他把手指伸进卫衔雪散着的头发丝,像认真顺了顺他的毛,“小殿下说话一言九鼎。”
最后一声烟花炸完了,满堂艳彩都散落在了黑夜里,院子重新静下来。
“阿雪。”江褚寒替卫衔雪把身上盖的毯子拉好,“有件事告诉你,你不要难过。”
卫衔雪好像苦笑了一下,“我的伤……我自己知道的。”
江褚寒有些不忍,“你伤得很重,尤其是你的腿……西河的大夫说,可能要大半年你才能……”
“站起来”三个字江褚寒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卫衔雪失血太多,尤其是伤的那条腿几乎没有知觉,他晃了晃卫衔雪的躺椅,想哄他似的。
卫衔雪手指微微蜷起来,他醒来的大半日里已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他伸出手碰了碰江褚寒放在旁边的手,“那……我们回京城吧。”
”“你不是想劝我回京吗?”卫衔雪通情达理似的,“西河的事我也不必掺和了,京城里有太医,我做个金尊玉贵的小殿下,万事都有别人帮我,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又不是治不好。”
“治得好……”江褚寒心里扎了一下似的,“可我舍不得看阿雪受苦。”
“你不看。”卫衔雪去捂他的眼睛,“小将军……”
“……”江褚寒喉间默然,卫衔雪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江褚寒此番过来,要带着他回京城,可江褚寒不能留下,南方的战事是他抽着空来的,卫衔雪当初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想让他离开,就是想成全江褚寒这一世受到的不公和无奈,他还得正大光明地将自己应有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