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让他心里不停响着警铃,好像片刻的心软能将他们两个的处境都推向不同的方向。
卫衔雪终于还是伸手揽过了江褚寒,他很轻地在他背上缓缓摸了两下,仿佛是安抚,但他手指再往上时,一根藏在指中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进了江褚寒的脖颈。
那银针也一道刺进了卫衔雪的手指。
江褚寒身体一僵,立刻昏了过去,卫衔雪差点被他压倒,只好整个人靠在门上,才堪堪把人搂起来站住。
卫衔雪沉着眉,他往庭院里喊了一声“降尘——”
降尘很快过来了,他辨认着人吓了一跳,“这是……江褚寒?!”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卫衔雪眼里晃过许多复杂的神色,他无奈道:“先把人扶进去吧。”
降尘“哦”了一声赶紧过去了,两人一道把江褚寒扶进了卫衔雪的卧房。
把人搁在床上,卫衔雪接着去找起了屋里的药箱,降尘却还是无比惊讶地盯着床上那个人,“他,他从边疆回来?这……这不像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降尘平日里想得不多,这会儿却突然察觉到什么,“殿下,他这,他这不能回来啊……”
“京城里不能留下侯府的……”
卫衔雪抓着药箱回过头,一个眼神扫过堵住了降尘的嘴。
“我知道。”但他又皱了眉,不知回了哪一句,“我不知道。”
卫衔雪只能拿着药箱往床边过去,他把药箱放下,再去看江褚寒,目光竟然只触到他手里紧紧握住的那枝梅花,卫衔雪有些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将那一支梅花从他手取下来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江褚寒满身的伤是为了来给他送一枝梅花。
“先……去侯府找找人,若是鸦青在,就把鸦青叫过来。”卫衔雪手指细长白皙,那花枝在他掌心好像格外艳丽,他盯着道:“若能无声无息地把江褚寒送出京城,事情就不算没有转圜的余地。”
“是——”降尘应了就走了。
卫衔雪要替江褚寒看伤,他先将梅花放在了江褚寒的枕边,他把目光挪过去,忍不住隔着几个月重新描摹了遍江褚寒的眉眼。
他果然是瘦了,人好像比娇养世子的时候还黑了一些。
但再多的胡思乱想卫衔雪自己掐住了,他把手伸到江褚寒的衣领处,却不想原本坦然看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居然觉得如今他们这身份面前有些尴尬,可他的伤……
他还是把他衣领拉开了——卫衔雪看到了他的胸口。
第87章 :保全
卫衔雪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口擦过了,两个男人坦诚相待原本并没什么,他和江褚寒很久之前就已别样地“坦诚”过了,但添上一层嫌隙与情仇的交织横亘,让他下手的动作都缓了几分。
他再把江褚寒的衣服褪下来一些,才发现江褚寒受的伤远不止他摸一下脉搏探出来的憔悴,他身上纵横的一条条淤伤可算是触目惊心,有些很是浅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有许多新伤都像是今日才刚添上去的,他连肋骨都几乎断了一根,可他这到底是做了什么?
越狱吗?就算是京城里的大牢怕也不敢下这样的狠手去拦他吧?
其实卫衔雪已经不太记得上一回分开的心境了,那一次来得太快,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江褚寒就直接消失得了无踪迹,这让即便原本就下了决心摆脱他的卫衔雪也有那么些许的怅然若失,可京城里少一个江褚寒不会转不下去,卫衔雪也不会让自己郁郁寡欢,他在那样的过往面前一遍遍提醒过自己,他不能耽于其中。
但江褚寒又为什么要一遍遍追上来呢?
他们哪有什么情深至此的交情,不过一些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的虚假过往,与一些故作情深与露水情缘的抵死纠缠,怎么就能让他活成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
卫衔雪从旁边沾湿了帕子,过来很轻地替他擦了擦伤口,“你又何必呢?”
他对着昏迷的江褚寒轻轻说了下去:“我做了这么久的局,从户部到褚黎,从账本到余太师,褚黎失了陛下信重,余丞秋没了账本被人捏着把柄,你我这样的过往你应当都要猜到我想干什么了,可你怎么还是要回来……”
“成全你去边疆不好吗?不论来日,这对侯爷与你都算圆满,可你留在京城你就成了靶子,这我仅存的一点保全的心思也落了空。”
“你回来……你回来只会耽误我的事。”
卫衔雪说到此处,好像终于将自己心里泛起的波澜压抑下去,“不能回头,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
卫衔雪替江褚寒收拾了伤口,只是他不敢下手过重,再斟酌几下余下伤重的部分还是打算等侯府的人过来去请大夫照看。
他略微收捡了旁边的东西,就站起来往屋子另一边走了过去。
卫衔雪走到屋里的书桌旁,他踌躇片刻提起了笔,快速地挥毫写了什么,然后将写过的一张纸折好塞进个信封里,将信封夹进了他桌上的放置的一本书中。
而他这动作被人默默看在了眼里——卫衔雪背过身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江褚寒就动了眉梢,他缓缓睁开了眼。
江世子这些时日挨揍挨多了,凭空成了真的“铜墙铁骨”,卫衔雪那一针刺下去,没让江褚寒真的昏倒,但他也确实没有力气了,干脆顺坡下驴地倒在了卫衔雪身上,可他没想到卫衔雪会跟他说那些话。
他目光空洞地对着床幔望了一会儿,就偏过头,有些复杂地注视起卫衔雪的身影。
如今外头的情况江褚寒几乎算是一无所知,但这几个月他能想的事他都想了,他的确能猜到卫衔雪是想做什么——褚黎栽了跟头,几番在陛下面前失了脸面,手底下的户部也丢了,国子监那边因为林彧的事情怕也难以得到什么偏颇,尚书令的娄家如今明哲保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到三殿下的身后,然后就是他最为倚重的舅父余丞秋。
余太师的把柄落到了镇宁侯的手里。
这如此明显的针对步步为营,是从卫衔雪出宫就开始了的,到如今,镇宁侯离开京城,对这京城里的事鞭长莫及,如若再碰上一个良机,怕是能让太师府与三殿下一道图谋不轨。
就像前世羽林军的哗变——几乎算江褚寒一手挑起放下的。
可当初江褚寒同余丞秋有之前前线的梁子,又有朝廷上的不合,这才想要同太师府碰上一碰,但卫衔雪是为了什么?
若他与这些人有仇,那他与整个大梁都有仇,就连燕国的朝堂也不该被他宽恕,他如果没有后手,难道他真的想要挑起大梁内乱,霍乱大梁的朝纲吗?
偏巧想到这里,卫衔雪又重新往屋子里边走过来了,江褚寒下意识将眼睛闭了回去,好像心虚地偷窥了一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