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不敢细想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又带着记忆骗了他吗?这几日卫衔雪翻开过往,竟然真的从此次再见的过往里找到了端倪。
所以他又一次失去安宁的可能,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卫衔雪踏出侯府,就看到了等到外面的马车,他要回一趟雪院,早几日就该回去了。
降尘正等着他,原本百无聊赖地嘴里叼了跟草叶,不想见到卫衔雪脸色好像有些不好,他把叶子吐了,“殿下……”
“无妨。”卫衔雪走到马车边,他眼神回温,望着他笑了一下,“劳烦你等我。”
降尘牵了下马绳,有些不习惯卫衔雪深情地望着他,他错开眼,“殿下这些日子……好像有些心事?”
“是因为那个世子受伤吗?那一日我过去的时候,看到是他把你护在身下,算他有些良心。”降尘不大情愿地说:“如果殿下愿意……”
“别说了。”卫衔雪打断他,“那一日的事,往后都忘了吧。”
蕴星楼突遭变故,其实是降尘先赶过来,把卫衔雪和昏迷的江褚寒带了出去,所以当时的情形,他看得最清楚。
卫衔雪想到什么,他忽然伸出手,往降尘头上摸了一下,带了点温柔的小心似的。
降尘还在疑惑方才那话,被这一摸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自家殿下这会儿不跟被人柔情蜜意,跑来往他头上薅头发?
“殿下……”
卫衔雪还是一笑置之,他坐上马车,“回去吧。”
“先生……还在家里等着。”
前几日降尘过来找他,却被侯府拦在外面,后来他才知道,是先生来了,尹钲之搬来了雪院。
这事情有些突然,卫衔雪此前不知,不然他也不会继续在侯府耗着,只是那些明晰的记忆浮上来,同时对上先生和降尘,卫衔雪有些被悔意淹没了半身。
前些日子属实是色令智昏,他甘愿留在侯府,竟然差点忘了当日的他们如何而死。
到雪院时已经几近天黑。
多日不归,雪院外面的大门竟已经修好了,上头雪院的招牌重新挂上去,几乎与当日一致。
卫衔雪走到庭院,又望见了院子里那株被砍过的树,前些日子发了新叶,几日不见竟然又抽了枝条,仿佛过些年岁又是满树的生机勃勃。
可卫衔雪脚步停了一下,他不着情绪道:“这树摆在院子里扎眼,挖了吧,换个别的什么栽在院子里。”
降尘不解其意,“是……殿下。”
前些日子尹钲之就搬到雪院来了,这事似乎是请过上头的旨意,卫衔雪一介质子,如今在外独居,身边有个什么人跟着上面似乎更为放心。
这个时辰屋里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微弱的灯光晃动,将那靠窗的桌子边一个模糊的人影照在了墙面上。
卫衔雪没进门,他喊降尘不用跟着,一个人站在屋檐下面,“先生……”
卫衔雪喊了一声,他接着就朝地上跪了下去,往前磕了个头,“学生怠慢先生。”
他整个人都往前伏下去,冰冷的地面碰着额头,卫衔雪的谦卑里带了些亏欠,屋里没动静,卫衔雪就没动,仿佛今日他打定了注意,倘若先生让他在这里跪一晚上,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可不一会儿,那屋里翻动书页的人影停下了,他从桌上将烛火托起来,拿着那小小的灯盏,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一年尹钲之没什么变化,他走到屋檐下,将那灯盏摆置在了地上。
卫衔雪感觉到了身边微弱的光芒,接着尹钲之好像是撩开衣摆,直接往地上坐了下去。
“阿雪。”尹钲之喊了他一声,好像带了点叹气的意思,“你起来吧。”
他拍了拍地,示意卫衔雪同他一道坐下。
卫衔雪在先生面前很是规矩,他只抬起头,跪下的两膝并在一块,就这么跪坐起来,“多谢先生。”
雪院的地段偏僻,夜里更是寂静,只听见些许小虫子的鸣叫,衬得夜色渐渐浓厚。
“是我办砸了事情。”卫衔雪正对着尹钲之垂下头,“差点忘了蕴星楼的事,也没料到其中还有旁人插手。”
“还没能狠下心……毁了这场拍卖。”
“实在是看那些流民希冀,不想毁了他们的救灾银两,即便这一场让褚黎办成了事情。”卫衔雪没找出勇气抬头看尹钲之的表情,因而继续说了下去,“我又……心生妄念,忘了先生之前的嘱托,此事之上怠慢了先生,这几日都不曾归家。”
“先生……”
“阿雪……”
尹钲之沉下的眼一直只看到卫衔雪的额头头顶,他伸着手朝向他头顶的方向,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你心中不快,说出来便是,何必躲躲藏藏,徒增自己的烦扰呢?”
第75章 :嫌隙
卫衔雪一怔。
“过往啊……谁都抛不开。”尹钲之的声音有些天然的沙哑,他叹了口气,“你若把自己宥于过往,谈何对向来日,人都还活着的时候,再言生死就有些多余,你活得太过较真,抛不开自己的良知和真心,那你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江褚寒的事情另说,我问你……”尹钲之捋了胡子,他偏了偏身,“蕴星楼的事情,你看出了什么?”
卫衔雪听到话后脊绷了一下,他正色道:“这次蕴星楼的拍卖应该是余太师的意思,前些时日褚黎失了民心,借这事情一举两得,散些钱财罢了,想要光明正大地替三殿下把民心赢回来。”
“但这意思之外,这次也和三殿下交了手,恐怕他也是想拿回那个天巧匣,褚黎争强好胜,原本挽回民心的意思盖过了天巧匣的去留,但如若没有猜错,这想要天巧匣,也应当是余太师的意思,那里头装着户部之前的账本,事关重大,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尹钲之点了下头,“那如今天巧匣呢?”
“这……”卫衔雪想到什么,“那日拍卖的天巧匣一共两个,原本江……他和褚黎鹬蚌相争落到绝境,两人都受了重伤,那天只有我看清楚了,其中还有第三人渔翁得利,他拿走了一个天巧匣,却把剩下那个塞到了我手里,那个盒子如今还在侯府。”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想来那人把天巧匣给我,应当就知道那盒子里放着什么,也知道江褚寒这次想追究什么。”卫衔雪的指尖从衣角上松开,“他是故意推了江褚寒一把,想让他把后面的事牵出来。”
“或许……他也想对付褚黎……或者余太师。”
夜里刮了轻风,尹钲之护了下手下的灯盏,“那你觉得这人是谁呢?”
“旁人若非知道天巧匣里面有什么不应当出手,倘若只算想要毁了这一场宴会,朝中能有资格同褚黎争一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