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他只犹豫了一刹,然后立刻就退却了。
接着他下意识就往江褚寒身上扑了过去。
卫衔雪的身子不重,压过去的时候只让江褚寒又后退了几步,可紧接着一股冲击从屋子正中传来,四散出去的时候伴着一声“轰”的震声响动。
还有倏然炸开的火花。
褚黎抬过盒子的瞬间,下面牵连的机关跟着他抬起的手一道拨开,齿轮转动的声音并未像卫衔雪端着那样停下,而是如同恶魔低语一般飞快地转了下去。
火苗瞬间卷了出来,那满箱子的盒子霎时犹如纸做的一般淹没进了火焰里,轰鸣声并非惊天动地,在这小小的密室里已如惊雷,燎起的火光与冲击刹那间从中间四散开去。
那堆满盒子的箱子从中间炸开了。
爆炸的波浪瞬间将褚黎震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立马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卫衔雪趴在江褚寒身上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背后的冲击,可江褚寒的动作比他想的还要快,他几乎是接纳的姿态将卫衔雪抱进怀里,然后带他旋身背了过去。
两人当即就倒下去了。
这回后背摔地的是卫衔雪,撞在地上的时候疼痛卷过来,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可一只手正正托在他的后脑勺上,霎时将他一片怔愕的思绪柔软地接了过去。
江褚寒搂着将他压在下面,用他的臂膀将他盖得严实,因而所有一刹爆炸的冲击,几乎全是往他身上撞了过去。
卫衔雪落地的时候耳边只有嗡鸣声,江褚寒那一拥太决绝了,仿佛直直掐住了卫衔雪的心口,伴着身体上的伤疼得他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黏腻的血滑到了卫衔雪的脸上——江褚寒的血……
鲜红的血扎眼地从江褚寒口中淌出,他没力气抬头,开口时只剩一线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浓重的血腥气在交织的鼻息里变得滚烫,仿佛能灼伤了人,让人狼狈不堪地退避三舍。
“江……”卫衔雪在错愕里慌乱地捡起思绪,可他也太疼了,口鼻里满是血腥与烧焦的味道,他想伸手捧住江褚寒嘴边流下的血,但他被压住的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疼痛里挣扎的清醒只持续了半分,卫衔雪眼前还是一阵阵泛起迷蒙,将他强行拼凑的思绪搅得纷乱,他还是只能吃力地闭上了眼。
可朦胧挣扎的眼里,卫衔雪恍惚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进了密室,那人满身的黑袍,对着地上的狼藉辨了辨,丝毫没管这屋里躺着的不知死活的性命,而是直接朝着那堆被火卷过的箱子走了过去。
那黑袍人对着残局里拨动了许久,将两个藏在灰烬中的天巧匣找出来了。
天巧匣也不知用了什么做的,这般烈焰里面滚过,竟然也没有烧焦的痕迹。
黑袍人拿过两只匣子,接着掏出了一把钥匙,他对着两个匣子一一试过,最终将其中一只收进了宽大的袍子里,而后转过了身。
卫衔雪迷蒙地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了,他没有力气挣扎,耳边的声音也变得很远,只能在屏住的呼吸里吃力地眨了下眼。
但那人只是弯下了腰,用手指探了下江褚寒的呼吸,而后将余下那只天巧匣放在了卫衔雪的脑袋边上。
东西落地轻轻一响,几乎贴着卫衔雪的耳朵。
“……”
黑袍人接着就出了门。
他从密室里出去,外头黑暗的通道里立刻有人举着烛台过来,他着急地说:“这动静这么大,怕是有人要来了。”
“无妨,这点爆炸死不了人。”黑袍人拨动衣服,将衣袍掀动了些,几乎露出了他上半张脸,“蕴星楼保不住,纪掌柜趁着时间赶快出京。”
纪掌柜叹了口气,“属下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殿下……”
黑袍人半张脸在烛火里平静如常,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带了点嘲弄的笑:“东西到手,别的事情都算无妨。”
他的手碰到了怀里那个天巧匣。
……
密室里几乎变得死寂。
卫衔雪渐渐流逝的力气终于撑不住了,江褚寒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很重,他推不开他。
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
可接着在卫衔雪混沌的思绪里,耳边突然响过了一声江褚寒的声音。
“阿雪……”
霎时间那声音仿佛穿透了风雪潇潇与血债累累的过往,沾染着此生也难以和解的爱恨情意,如同一道羽箭,倏然朝卫衔雪荒芜的心绪里钉了过去。
卫衔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接着江褚寒呼吸微弱,他声音也气若游丝,但他在迷蒙的时候,又清晰地喊了一声:
“阿雪……”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66章 :过往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昏暗的牢房里不见天日,卫衔雪蜷缩在一块,低声啜泣的声音在牢狱里断断续续,他过了许久,才极其轻声地“嗯”了一声。
永宴十年的三月,江褚寒带着满身是伤的卫衔雪离开了刑部的大牢。
——多年前在大雪里昏迷,一段梦境一般的往事无知无觉地涌进了江褚寒的脑海里,那场梦里他做了件错事,他把卫衔雪当了粒无足轻重的棋子,借他的手杀了朝中内宦,然后将自己的人推上了御前。
可那无辜的小质子,就因他这举动进了大牢。
江褚寒那时去迟了了,卫衔雪已经在牢里受了很重的伤,他带着故意的好心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去,然后将一无所知的卫衔雪带进了侯府。
那段回忆给江褚寒烙下了心虚与愧疚的痕迹,但他只是把那当做一场虚无离谱的大梦,直到一场爆炸里巨大的冲击将他的灵魂都无情地击散了,他重新拼凑起的思绪里面,塞进了往后更加清晰深刻的记忆——
那时他带着卫衔雪回了侯府,这些年他与这个小质子并无交集,说起来摊上几年前的国恨家仇,跟他还是有过节的,即便一时不察让他落得伤痕累累,江褚寒也不至于为此心焦不已。
算是补偿,江世子给卫衔雪请了大夫,侯府里温床软枕,什么锦衣玉食也不曾苛待,只是一惯活得洒脱的江褚寒,有些不想见他。
许是这人无知柔弱的模样让江世子生起半分怜悯,让他在过往那些刻意谋划里同自己的良心打了个照面。
于是他把卫衔雪关进了侯府的后院,吩咐管家有求必应,然后自己敷衍地忙碌起来,避开了和他的相见。
直到有一日他回府,秦叔告诉他卫衔雪被辆马车接走了。
秦叔不明所以,“世子不知道这事?来的人是三殿下身边的近卫,说是世子的意思。”
见到江褚寒皱眉,秦叔才着急地挠了挠头,“这……老奴真以为是世子的意思,人今日黄昏的时候就走了,现在……”
现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