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川缓缓摇头:“比起法家之说,臣个人却倾向于道家的学问。”
“泽及万物却不自以为仁,调和万物却不自以为义。这是臣的处世之道,却不适用于殿下。”
“这又为何?”
“殿下为尊,也川为臣,这是本质之别。”宋也川淡然一笑,“且臣与殿下其实并不同路,殿下是要向上走的人,而臣从无此心。”
温珩抿唇:“你的心在我阿姊身上。”
宋也川弯眸:“是。”
温珩看着他的眼睛:“我知你朝中危困,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宋也川想了想,突然说:“的确有一件事,只有殿下才能帮我。”
“你说。”
“是想将一个人暂且养在宫里,不用给他什么一官半职,关起来也不碍事,留口气就行。宫里人来人往太点眼了,唯独乾西那头还安静着,少有人走动。”
温珩听罢点点头:“我知道了,哪天你递牌子将人送进来,我来安置。”
*
武定元年,二月初一,大雪。
温昭明叫了温江沅和温清影一道去颂梅园观雪。
温江沅兴致不高却依然赴约,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亭子里,围着火炉取暖喝茶。
过了晌午吃了午膳,温昭明和温清影还想去煮酒,温江沅便先一步告辞了。
对着温昭明,温清影的话便多了,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去了闺房之乐。
“先前还觉得话本都是假的,”温清影人活泼,口齿也很伶俐,“如今才知道真兴味是什么。”
温昭明想起那日宛若上刑般的始末,人就有些兴致缺缺:“是么?”
“自然是。”温清影用木勺舀了酒,喝得双腮微红,“先前还怕是个读书人,不如武人孔武有力,我担心得多余了。”
温昭明见四下无人,索性问她:“不痛么?”
她问得直白,温清影有些羞怯,小声说:“初几次确实有些,但后来便好得多了。”
温昭明愣了一下:“果真么?为何我痛得死去活来?”
温清影闻言掩唇而笑:“宋御史那般斯文的人,还有这样的时候么?”
想到宋也川,温昭明叹气:“就那一回,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再试试。”温清影声音越说越小,“多几回就好了。”
温昭明缓缓颔首:“好是好,只是宋也川忙得很,宿在宫里没个空闲,上回见他都是五日之前了。”
“这阵子确实事情多。”温清影笑,“忙也是好事,说明陛下还是愿意重用他的。”
温昭明想了想说:“好多人想见他,他府上的拜帖收得太多,这两日竟开始往我的府上送,看得我头都痛了。最近我也有些忙,没空想你说的这些事。”
“再不济,还可以用些东西。”温清影声若蚊蚋,“就是那种、那种药膏,很多地方有卖的,我这有多余的,也能赠你一些。”
温昭明欣然笑纳:“我一会叫侍女随你去拿,多谢。”
二人又饮了一会酒,外头来报说宋御史和池公子来了。
外头飞雪如絮,雪映红梅,在纷乱的雪末间,二人正迎面走来。
池濯端正,宋也川清隽,枝条交映间,宛若谪仙。
温昭明看着走来的两人,不由得挑挑拣拣:“还是你家驸马更好些,身子强健挺拔,宋也川也太瘦了。”
“瘦些没什么的。大不了给他做点吃的补补。”温清影咬唇笑,“太沉了了不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池濯耳朵尖,一进来便说:“什么压不压?”
宋也川对着温清影作揖:“殿下。”
温清影忙还礼,还对温昭明笑:“都到了这时候,宋御史还不忘了规矩呢。”
温昭明四平八稳地坐着:“他对我都这样。”
温清影扑哧一笑:“难不成到了屋里,还得先拜一拜么?”
温昭明捡了个杏脯扔进嘴里:“就是到了床……”看着宋也川飞来的目光,她把后半句吞了回去:“他规矩多,我都习惯了。”
池濯不死心,还在一旁小声问:“什么压不压?”
“闭嘴!”温清影瞪他。
出了亭子,冬禧随着温清影的侍女一前一后走来,手中端着个小盒。
宋也川猜是她们姐妹间互相赠了什么东西,没有过问。
池濯却讳莫如深地笑起来。
出了颂梅园,池濯对着宋也川揶揄:“宋御史今晚有福了。”
宋也川不明觉厉:“嗯?”
池濯却不肯多言:“你晚上少办些公务,早些来陪公主,案牍劳形卷宗是看不完的,美人恩却不是每日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