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不要过来!」
「......这是我的诊疗室,刚跑进来的是你。」
经过长时间相处,伊利亚对人类的毫无逻辑是有点免疫了,比起之前一吓到就开一炮再算,现在更偏向于降低维度对三岁孩子说话。
瞧,他们在彼此身上都学到不少东西。
「我知道!你就是.......站在那儿不要过来,别接近我。」
他一手放在背后,另一手伸出五指大张。
他今天真的不想再被花式杀死、捧着自己的肠子去抹地,伊利亚会问他讨买清洁用具的费用,而他的洗衣费跟置衣费也爆表了,再这样下去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何况他还刚新添了一个家庭成员。
伊利亚背倚着桌沿、脚踝交叠,侧头望着他(当这隻机械狗感到好奇、想拆解难题时就会出现这小动作)。表情如此无辜无害,右手却极速组砌成大炮。
兽医的脸容跟直指向他的电磁炮口完全不搭。
「我假定,你藏在背后的东西,就是你迟到十二分鐘零八秒的原因。」
叫伊利亚别过来没用,伊利亚离他四千米都可以杀伤他。
拖延无补于事,于是他把藏着的东西抬至兽医面前,「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被他托腋举高的是一隻小小土狗。
伊利亚立即拆解大炮回復正常手臂。
兽医的本能反应吧,黑发男人的橘眼一闪,花不了数秒就对小狗做完磁力共振,「标准体重,后腿关节发育不全。放牠下地走几步。」
「不、不,我带牠来不是治病的,我知道牠一腿残疾但能走。」
趁伊利亚的注意力集中在只有月馀大的土狗上,他便顺势将幼犬塞进男人怀里。
伊利亚与幼犬对视良久,狗狗开始摇尾巴。
他敢打睹伊利亚心里的尾巴也摇得风生水起。
「虽然我跟牠只认识了两分三十五秒,但若有什么事发生在牠身上,我会杀了你、再杀了全世界的人然后自杀。」
「......虽然我知道你是玩网路梗,但太接近事实了有点难笑。」
伊利亚在这时空当兽医都快七年了,但每次看到动物还是十分着迷——别人看他只是个专业的面瘫,但因为他曾在梦中住过伊利亚的心,所以他知道这黑发男人喜怒不形于色,身为机械狗的部分却永远保持了赤子之心。
伊利亚说过在污染严重的异世界,地面上看不到太多活物,家宠大多已被当成食粮,与动物(自己族群)接触的机会是绝无仅有的。虽说他认为比起狗,伊利亚的族群比较像手机、电脑吧。
「所以牠是贿赂?」
吶,也没他想像中那么被迷得七荤八素。
「牠是贿赂。」既然伊利亚都悉穿他的意图了,他也直言不讳,「牠因为残疾被母犬遗弃了,有人在山头捡到牠然后送去宠物店,本来明天会被送去安乐死的。」
「谢谢你的贿赂,我原谅了你的迟到。我会替牠找个好主人的。」
「等等,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看的,牠是我的宠物。」
他眼明手快,像拔萝卜般从兽医怀中拔走小狗,「我领养了。」
「给我看......?所以牠是你用来自保的筹码。」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特别坏,但我会给牠很多很多的爱、用爱来淹死牠的!自不自保只是其次!但你同为一隻狗应该知道,当牠的主人,即是我,死掉或受伤后,牠会伤心担心到一蹶不振、吃不下饭的,甚至会想随我而去。而牠残疾嘛,当流浪狗也很难生存。」
「我可以请问你,拿这隻小狗威胁我的原由是?」
「因为上次我问你关于老人的吉他盒的事,你烧了我带过来的吉他班课程资料,眼神还想就地烧了我......我怕今天就是死期,你一见面就谋杀我,所以......」他抱着小狗耸耸肩,「反正你早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了。」
伊利亚难得被他完全离大谱的思路搞得无言以对,他总算反将一军了。
虽然比起真正赢了一仗,机械人更像是不想浪费气力去计较,彷彿他为求保命去领养残障小狗这事太多糟点,不知从何吐嘈起。
伊利亚转身去洗手,然后戴上蓝色手套......
他从善如流地往诊疗床铺上一次性垫纸,将小狗放在上面,虚握着那小背脊不让牠跑走。
「名字?」
「......呀,还没想好。」
伊利亚轻柔扳开小狗嘴巴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阵,才继续动作。
是的,他也觉得他死而復生n次后不止皮粗肉韧,也愈来愈厚面皮了。
诊疗室再次回復安静,他默默看着伊利亚检查小狗,不时出手整理一下垫纸,这套动作在他们之间似行之有年。伊利亚心里舒不舒服他不知道,反正他又逃过一劫,心情平静愉悦。
当他想递工具给黑发男人的时候,男人头也没抬道,「你还没洗手。」
他收回想取工具的手,倖倖然地绕过诊疗床,背倚桌沿去看一人一狗的互动。
伊利亚总是检查得极仔细,手势又十分温柔,所以过程需时较长,他也习惯了。
办公檯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糖罐,他伸长手打开玻璃盖子,拿出一根红莹莹、亮晶晶的棒棒糖拋进嘴里。
对了,「......pinky的腿怎么了?」
「被感染的伤口復原良好,不需再清创。」
「太好了。那隻鸚鵡,超好笑、会说脏话那隻鸚鵡......啊我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
「乌龙茶。」
「对对对,乌龙茶的翅膀有后遗症吗?会不会不敢再飞了......」
「翅膀已恢復了七成功能,至于能不能再飞视乎主人投放的时间及掌握鸟类飞行知识的精确度,乌龙茶急需大量飞行练习。」
「哦,那小煤球的主人还是没出现吗?之前你用大石砸死我那里附近不是有个天然湖吗?我过两天可不可以带牠去散散心?」
背对他的黑发男人没有立即应答,只是停下动作,转过来看他。
他们四目相对。
鑑于兽医深黑如寒湖的眼睛没有泛起橘光,他应该是安全的。伊利亚还是有底线的,虽然那底线极之种族歧视:不会在小动物面前伤他,怕小动物看了有阴影。
因为显然人类在深山被各种残忍杀死就不会有阴影。
他正想问怎么了,伊利亚就说,「......那是给狗吃的棒棒糖。」
他张嘴,拔出棒棒糖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耸耸肩,把它再拋入口。
他从罐中拔出另一根,绕到兽医对面,把糖球放在小土狗的嘴前让牠舔......
伊利亚的视线好像由头到尾都黏在他面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