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一句话说不出口,不知道可以怎回应,只能放任自己把脸埋进那温暖的肩窝。
鼻头一酸,眼泪却早已经流乾。「嗯。」
他们只敢偷空紧紧拥抱了数秒,毕竟还有一个英雄要救。
一人一边推着摩托车,一路上尽可能地快速、沉默及警醒,防备狙击手出现。
无惊无险地与林口的救护车会合了,救护车的灯号全部关掉,凌日朝倒后镜挥了挥手,前门打开,司机跳下来并轻车熟路地把女警放上担架,双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快速而忙碌。
凌日虽说救护员才真的能救人,却只叫来了一名救护员作司机,说到底,他们作为超能力者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尽量不牵连无辜。
一切就绪,司机招呼他俩上车,司机抬头看见他光裸的肩膀上有巨兽齿痕、皮肉正在自癒,眼神既震惊又钦羡......
此时,凌日拍拍他的背,催他上车,他从与司机纠缠的眼神中离开。
救护车开动了,他感觉自己有半辈子没有坐下来过,疲累如海啸般把他压埋到海床。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凌日弯腰向前,替十八号掖被角、调整装置......
「......十八号给我发来了一些调查结果,很奇怪,在山上怎样也找不到緲緲的手机,但残留你们打斗痕跡的地方却找到了一些毛发,大部分都是那隻奇利的,还有其他动物的。」
「......毛发?」
「山中有动物毛发也不奇怪,但找到的毛发是家猫、雪貂跟家犬的,不会在山上出现,也不会刚巧在那时间聚集。」
「......嗯…嗯。」
「你对这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嗯、好......」
凌日好像坐直了身子,于是他身边出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医生伸手把他不停向下点的脑袋推到自己肩窝,他眨着眼顽抗,不...如果他的身体自动去汲取凌日的力量......或凌日趁他睡着偷偷替他治疗那怎么办......
他揉着眼睛挺直身子,但没过两秒,又发现自己挨在那太过诱人的肩膀上。
到下一次清醒时,救护车已停下,但窗外的却不是医院,十八号不见了。
凌日正用救护车的橘色毛毯裹住只穿染血背心的他,「没事,十八号已经送去医院了。」
他疑惑地跟着凌日下车,睏得无法思考。
「......学校?」为什么凌日不送他回家或困他在医院,却送他去学校?
「嗯。我被狙击后躺在床上间着也是间着,去看了雪貂市所有被狙击手及奇利攻击的事件,虽然奇利的隻数跟衝破电网攻击人的案件愈来愈多,但学校附近却一件都没有,好像狙击手跟奇利都避开了学校似的。」
凌日一手搭上他的背,催促他缓顿的脚步向前走,走向中学的侧旁小闸门。
平日人烟沸腾的学校现在鬼影都没有,看上去阴森恐怖,像幢弃置的闹鬼城堡。
「十八号可能没跟你说,所有安全屋都被识穿跟破坏了......也不知道那狙击手为什么这样神通广大。总之,我刚刚叫凌笙回校开闸、也开了保健室的门,你先在这睡一晚。」
凌笙是凌日的弟弟,在他的高中当老师,也是保健室三位当值老师之一。
他揉着眼睛,睏得可以倒头就睡,只能点头表示明白。
凌日使了点力度推开校门,拿走阻挡闸门关闭的一叠a4影印纸,向他挥了挥。
他跨出一步,立即感到浑身不对劲。
似有冰凉指尖扫过他的颈,后颈寒毛直竖,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撑着校门的凌日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一手摩擦后颈,左顾右盼,感觉自己好像刚踩进了肥皂泡之中。
「......没事。晚上的学校很可怕。」
「你三岁吗?」凌日翻个白眼,转身往救护车走去,「我回医院看着十八号,你有什么事立即联络我。待明早开课后学校就会塞爆人,狙击手不会向你出手的......还有,你去洗个澡吧。」
对,他满头满身的血块,被任何人看到的话就是新的学校鬼故事了。
他目送救护车离开后才走进学校深处。
长得不能再长的一天过后,更衣室的洗澡间简直像天堂,他的脑袋一直保持着关机状态,任肌肉记忆主导一切,害怕一放任思绪就会想到緲緲、想到那个山洞、想到狙击手的眼睛......五年前跟今天的事情全部乱成纠结的毛线团,分不出因果头尾。
狙击手就是金眼女孩吗?五年时间能抽长成这样吗?不像啊......
……今天之前,他只需一心一意用老人换来的命去活着就好,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
他怔怔看着去水口的血色漩涡,在打了个寒颤后才继续动作,用毛毡擦乾身体。
镜中的他看起来曾遭遇惨无人道的车祸,而撞他的车最后还爆炸了。塌方事件时发动能力留下的烧伤,直蔓延到手肘......他摸了摸从右肩至胸中的新鲜疤痕,巨犬的齿痕似散落的勾玉,几乎碰到肾脏。
随着异能消耗殆尽,治癒速度会愈来愈慢直到停止,总有伤口不能復原如初,但他已很久没出现疤痕了。凌日的异能是吸收与治癒,他从来没去搞清楚自己的共振能力为什么附带自癒。
换上放在学校储物柜中的运动服,他像孤魂野鬼般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间。
边用大毛毡一角擦湿发,边慢吞吞地步向保健室......
头上还顶着毛毡,他扑上床沾枕即睡。
根本没察觉保健室中另一双炯炯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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