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 一时间漫天遍野飞沙走石, 天地间黄茫茫一片,视野能见度极低。沙子打得人眼睛睁不开, 风也吹得人站立不稳。
顾晚鸢与周灼祁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到一旁废墟的避风处,抓紧了那些深陷黄沙中的断裂木板,遮挡这股夹杂着飞沙的狂风。
渐渐地, 在风声中, 顾晚鸢隐约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或者说, 是另外一些声音。
那些声音逐渐变大,像是无数嘈杂的声音同时响起,扭成一股,趁着风势冲击而来, 又各说各的,互不相让。
凝神细听,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尖叫声, 也隐约听见了周灼祁急促地叫了她一声“晚晚”。
那些声音虽说嘈杂繁冗,却似乎好像都是她与周灼祁两个人的声音, 其他人的声音都被过滤掉了。
接着,在漫天席卷的黄沙中, 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像。
那些幻象只在正前方出现, 一幅接着一幅, 趁着风势向二人扑来。那一幅里多重幻象相互掺杂, 景与景重叠,要细细辨认了才隐约能看明白。
可看着看着,顾晚鸢忽然就有些吃惊,只因她认出来了,眼前幻象皆是旧时影像,都是他们这些年来在蜉蝣界经历过的画面。
正向她扑来的那一幅影像,正是沉睡几年后她与周灼祁重逢的画面,而一旁阿晨的身影则被模糊掉了。
看来这幻象中也只会出现她与周灼祁两个人。
顾晚鸢愈发觉得惊骇。
这个世界的离奇之处超出她的想象,可更离奇的是,无论是幻象还是幻听,都没有要了他们性命的意思,就好像走马灯一般,只是在带领他们回顾过去走过的路。
对于这个逃生世界而言,他们不再是参与者,而只是旁观者。
渐渐的,那些嘈杂繁冗的幻听归于单一,那些重叠模糊的幻象也开始清晰,顾晚鸢明白,只怕这场莫名其妙的变故即将到达尾声了。
终于,狂风停,飞沙落,音与影骤然消失,在世界重归于死寂的那一刹那,顾晚鸢失去了意识。
而在倒下的前一秒,她隐约觉得有人护住了她。
这一觉漫长而疲累,四肢酸痛难忍,梦境光怪陆离。
醒来时,望着床边悬挂的吊瓶,顾晚鸢有一瞬间的茫然。
倒是身旁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见她醒来,话未出口,泪倒先忍不住了。
顾晚鸢盯着她看了会儿,眨了眨眼,叫了声:“妈。”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嘴唇干裂,声音哑得厉害,身体也虚弱得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医院,这里是一间单间病房,眼前喜极而泣又惊又怕的女人是她母亲。而她自己,则躺在病床上,身体插着各种管子,手背血管中还扎着针头。
不再是蜉蝣界的卧房,而是现实世界。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顾晚鸢在蜉蝣界打拼八年,在现实世界昏迷八天,还真是八天八年,蜉蝣一梦。
她也曾尝试过要将自己在蜉蝣界的经历告诉父母与朋友,却发现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大概是蜉蝣界的忌讳吧,后来便也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