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床,一边勾起衬衫,一边走到客厅,对着手机揶揄道:“活该。明明有伤,还要去见义勇为,你不疼谁疼?”
察觉到他的声线清明起来,周遭也没有女人的声音,岑潇露出得逞的微笑,反驳道:“明知道我身上有伤,你的人都不出面。”
嗯,撒娇的语气变强烈了。
陆平川想着,轻笑一声。这笑声就像羽毛,穿过深夜的无线电网络,轻飘飘地落在岑潇的心上。
电话刚接通时的烦躁消失了,岑潇的心好像被人抛进深不可测的汪洋之中,又左右摆荡地漂浮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你之前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大可以提出来。有些事,也没必要瞒你。”
“嗯。怎么?”陆平川应着,瞥了眼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女人,“大晚上的,想和我分享你‘girls help girls’的英勇事迹吗?”
岑潇只说:“k 一定都和你汇报过了,我就不重复了。但我有一个新线索,或许和余香有关,你可以深入地查一查。”
女人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发现陆平川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压根就没回头找过她。她气急败坏,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跺脚,啪的一声甩上了大门。
陆平川神色一凛,蹙眉道:“你说什么?什么‘峰’?”
岑潇被听筒里传来关门声吓了一跳,言语一顿,又重复道:“顶峰文化。有个公司叫‘顶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余香和他们或许有不见光的财务往来。”
顶峰文化?陆平川在脑中快速搜索着这个名字,问道:“这个线索,你从哪儿来的?”
“余香今天约我见面,给了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支付账户就是这个公司。”岑潇言简意赅地答道,刻意避开了温梓涵与顶峰文化的纠葛。
“五百万?”陆平川挑了挑眉,“余香该不是给了你五百万,要你和我好好在一起吧?”
岑潇一听就笑了:“可不是。我还以为她要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呢。”
陆平川又问:“那你怎么回的?”
“我就问她,我和平川哥哥的感情,难道只值五百万吗?我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
岑潇说着,带着邀功的语气。陆平川笑了:“知道了,我去查一查这个‘顶峰’。”
他说完,还想和岑潇聊点别的,结果她道了声“那就辛苦平川哥哥了”,便啪嗒撩了电话。
陆平川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套房,反应过来,颇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忍不住在想,自己和岑潇的感情,确实不止五百万。
*
过了两天,岑潇还没等来陆平川的调查结果,却等到了周南的回信。
他在阅后即焚的 app 里留言道:检测结果出来了,陆星河和陆建业没有血缘关系。
岑潇看着,目光一滞,周南又补充道:当年,陆星河用来做检测的 dna 样本,应该是陆平川的。
焚烧效果稍纵即逝,对话框里空无一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岑潇盯着手机,却觉得思绪万千。
如今,她已经证实陆星河不是陆建业的儿子了,甚至知道了余香当年为了嫁给陆建业,还偷了陆平川的 dna 样本。
有了这些,便意味着她已经掌握将余香母子赶出陆氏集团的证据。
可岑潇依旧觉得有些奇怪。她思忖着,又点开陈泱泱发给她的那封邮件。
再查一查陆星河和余香的血缘关系。
邮件里只有这一句话。岑潇反复看了几遍,都快把手机屏幕看出个窟窿来了,也依旧没明白陈泱泱背后的目的。
就她所认识的陈泱泱,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那么,她为什么关心陆星河和余香的血缘关系?
陆星河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时,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岑潇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是余香秘书发来的短信。
这短信的措辞风格一如既往,还是表面客气、实则强势地通知了岑潇见面的时间、地点,丝毫不考虑她是否有空,又是否方便。
岑潇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一会儿,随即回道:明天下午三点,文华酒店,lounge bar。
秘书也回得很快,只说:岑小姐,请按照余总定好的时间、地点来见面。
岑潇冷笑一声,回道:你们,爱来不来。
她点下“发送”键,就退出了短信界面。她压根不在乎秘书会回什么,只点开了陆星河的微信,发了语音:“星河,我明天上午要去医院复诊。你有空吗,能不能来陪我?”
发完这条语音,岑潇又等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里,她在脑中模拟了一遍明天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景。就当她把能预料到的情况都排练了一遍的时候,陆星河的回音便来了。
他说:“潇潇姐,我明天上午正好没有手术,报告也都写完。你几点来?我等你。”
青年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殷切,岑潇听着,露出运筹帷幄的微笑,回道:“那太好了,咱们十点,不见不散。”
她回完这条语音,又给温梓涵发了条微信。干完这些,她便把手机甩到一边,起身去了卧室。
今晚,她可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怎么回事?你这腰伤更严重了。”第二日上午,岑潇趴在陆氏医院骨伤科的理疗床上,接收着主治医生的拷问。
她的半张脸都埋在抱枕里,正想开口回答,就听屏风外的陆星河问道:“什么?更严重了?”
“是啊,不是交代你看好你女朋友的吗?”医生对着外头的小师弟喊道,“她这一看就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
陆星河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抬起脚想往屏风里走,只是一脚还未踏出,便想起自己不能进去,于是又慌里慌张地把脚收了回去。
他在屏风外来回踱步,叫道:“师姐,你想想办法。”
“知道了。”医生安抚着陆星河,又交代道:“你老实待在外头,别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