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以为陆森有事情路过桂郡,这才过来探望自己的,但想想,陆森可是有飞行器物的,千里之遥不过等闲,知道自己和包府尹到桂郡了,过来看看情况,似乎不是难事。
“陆小郎有心了。”展昭请陆森往府衙里走,同时说道:“正好包府尹在后院休息。”
两人进到府衙内。
和开封府比起来,桂郡府的规模小得多了,就两三进门的院子。最先是公堂,中间是几间厢房,再后边便是院子了。
后院几簇青竹,两棵桂树,以及三两的芭蕉树围着一处青瓦凉亭。
包拯在亭中摇着扇子,喝着凉井水,避暑。
没办法……北宋此时的气候还是温暖期,桂郡现时的平均气温,是要比陆森出生的后世还要高些的。
所以这也是桂郡明明山青水秀,石山又多,按理说应该比较寒凉,但却能热死北方人的缘由所在。
而琼州更热得多,相比之下,桂郡的环境还是能勉强活人的。
桂郡虽然景色山水皆好,但并不繁华,人口不多,估计也就十万左右的样子,所以包拯来到这里,接任桂郡郡守之职后,不用半月便将所有的内务处理完成,并且将所有的旧案清完。
陆森走过去,微微拱手说道:“包学士,又见面了。”
“坐。”包拯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然后说道:“挺羡慕你这种能飞来飞去的半仙,展昭的信估计送到你手上也没过两三天,你便过来了。若是用来传递军情……算了,不谈这些了。”
包拯自嘲笑了笑。
郡守亦称太守,若是其它地方的太守一职,倒是权力极大。
比如说杭州府,苏州府,金陵府等等大城。
但桂郡就不在此列了……说是镇守百越之民,节制桂郡与南粤文武百官,可实质上根本没有那权力。
就连桂郡的城防,也只有区区三千名士卒,装备还很差劲的那种。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百越之民的事情,狄青两年前已经把西南这边的越民给打怕了,甚至可以说赶走了大部分,现在只有百越之民躲着汉民的份。
包拯觉得自己这种‘小官’,还谈什么军国大事啊。
“包学士,你这就气馁了?”陆森看着包拯,觉得他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开封时的心气。
精神上,似乎没有那么刚强的样子了。
包拯听到这话,笑道:“能刚能柔,方能做事。在这桂郡,本府的职责便是教化万民,朝廷大事已与我无关了。”
在包拯想来,自己多半是很难再重回权力中心了。
一般来说,贬官外放,多则十几年,少则五六年方能回京。
而现时包拯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过上十几年才能回京城,那他也没有多少精力再做事了。
因为想着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而几乎被整个朝堂文武百官针对,从高高在上的枢密使被贬成桂郡太守,可谓是天地之别。
陆森不会问包拯后不后悔这样的问题,因为这是在侮辱眼前这个刚正不阿的男人。
他只是想问:“包学士,难道不想再回朝堂为万民请命,为天下解忧了吗?”
“能回吗?”包拯轻笑了下:“连庞太师都已不太待见我,朝中谁能再为我说话。”
陆森笑了起来:“包学士,你忘了吧,你与庞太师本来就是政敌,虽然后面你们也曾合作过,但事实上,你们两人的政见是不一样的。”
包拯拿着书册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这自然没有忘记,老夫与庞太师虽然政见不同,可强国安邦之心却是相同的,只可惜庞太师眼见浅究还是浅了些,不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说到眼见……陆真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森喝着展昭送上来的温茶,听到这话,笑道:“说着家国大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这是你们这些‘人臣’的事,与我这方外之人何干!”
“这可未必吧。”包拯将手中书册放在圆石桌上,他双眼盯着陆森:“本府被贬之后,卸下了大部分的事务,这便有了空闲,可静心思索陆真人你最近所做之事。以往看得不真切,但近段时间来,日思夜想,便渐渐能看清些迹象。你陆真人,以这天下为棋盘,在落着子,布着局。”
陆森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轻笑道:“包学士太看得起我了。”
“契丹萧氏谋逆一事,便是明证。”包拯脸色严肃地说道:“世人皆以为那天道铁券是陆真人你所遗失,但我们这些曾拜访过仙家洞府的人都明白,没得仙人主家的允许,无人可进洞府,更不可能从中偷得出仙家至宝,可若是由仙人有意为之,那就可行了。”
陆森叹了口气:“我知道瞒不过你们这些聪明绝顶之人。”
听到陆森承认了,展昭愣了下,双眼中似乎有些惊讶。
而包拯一幅理应如此的表情,他双眼下垂了会,说道:“虽然陆真人说朝廷上的都是蝇营狗苟之辈,羞与我等为伍,但你这何尝不是恨铁不成钢!”
陆森没有说话。
包拯微微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陆森是个怎么样的人了:“老夫在这里,代朝廷多谢陆真人在契丹所作的布局和努力。”
说罢,包拯站起来拱拱手。
陆森无所谓的说道:“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能不能成事,终究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官员是否能抓得住机会。”
其实他还有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自己做的事情又不是为了所谓的朝廷,只是为了这片土地的同族罢了。
但他终归没有把这句很‘伤’人的话说出口,毕竟包拯也算是个大大的好官,现在弄得连官帽都丢得差不多了。
陆森可以不给其它人面子,但这样的人,还是得打从心里尊敬的。
“这点陆真人可以放心,朝堂上人才济济……”包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明白,若真是人才济济,大宋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有好几次可以大胜敌军,甚至是压迫敌军的机会,却被白白浪费掉了。
比如说韩琦的事,王安石的事。
而自己想要解决土地兼并的弊政,结果便落到这样的田地,朝中几乎无一再是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