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四年前还要高大壮实,肤色白皙了许多,连额角的疤痕都不那么明显了。这使得他的五官更加俊挺,双目也更为深邃,灼灼注视着她,叫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的穿戴也不一样了。锦帽直裰,玉带珠履,气度高华而从容,此刻的他,身上哪还找得出从前那个黑衣短打少年的影子。
分别这样久了,她自己也有很大变化,还穿着男装,打扮成文弱书生的模样,他竟认了出来。
“轩哥哥......”
方巧菡轻轻喊了一声,脑子里涌现出无数问话,却不知该说哪一句。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你现在怎样了?家人都好不好,是一个人来这里进香吗......
周围的人声实在嘈杂,这声轻唤被湮没了,但三个字的口型,秦正轩看得清楚。
唇角笑意加深,粗粝手指探上她那绯红的小脸,把一缕头发捋至耳后。
“还不错,认出我了。不算太没良心。”
他的手好热,方巧菡觉得耳垂都被烫过一般,身子一仰就朝后躲。这人,她都长大了,他还是这么肆意妄为!
秦正轩勾起唇角,毫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步,拉起方巧菡的手嘟哝,“躲着我干嘛?哥哥又不是妖怪。”
方巧菡挣不脱,只得由着他捏住手拉到身前。靠这样近,更觉对方高大威严,仰头看他时,竟有种压迫感。
“轩哥哥,我刚才真没撞伤你吗?”
“真的没有。”秦正轩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份量轻得很。”
他的回答让她想起那些两人共乘一骑,在京城与马家村之间朝夕往返的日子。记得当时她借口说生怕这样累坏了他的马,而他就是这样好笑地回答,你能有几两重?
忽然就觉得热意涌上眼底。在马家村的日子,清贫、辛苦,却因着有他的悉心守护,过得安稳、踏实。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放弃一切,带着全家人遽然离开?
这四年多里,她有父亲照顾,可他,却要从头做起,想必经历了许多风霜吧。
“哟,眼圈怎么红啦。”秦正轩轻轻拂了拂方巧菡的眼角,“见到哥哥激动成这样?不错,我太高兴了。”
“轩哥哥,你现在......”
正要细问,耳边传来呼唤声,是廖晏鸿和方书毅在找她。
“我的大哥二哥来了,”方巧菡扭头张望着,“轩哥哥,他们一定很高兴见到你的,噢,还有父亲。”
秦正轩没有说话。他伸出手,给方巧菡正了正帽子,然后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巧菡,不要告诉别人你见到了我。”
“什么?”奇怪,为什么呢?
“轩哥哥,”方巧菡抓住秦正轩的袖子,“那你先告诉我......”
总得告诉她,他住在哪儿,以后又该怎么找他吧,她还有很多事想问呢。
“巧菡!”
廖晏鸿的声音近了,秦正轩握了握方巧菡的手,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以后我会找你的。千万记住哥哥的话!”
眨眼之间他就隐没在汹涌人潮中。方巧菡拼命踮脚尖,视野里却早没了那道矫健的身影。
......
方巧菡记着秦正轩的嘱咐,和廖晏鸿、方书毅重新会合后,只说见不小心和哥哥们冲散了,便乖乖等在这里。
廖晏鸿擦了把汗,笑道:“好在父亲还没出来呢,要是知道我把你给丢了,还不得大发雷霆......唉,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是啊,”方书毅也抱怨道,“我的鞋子都差点被踩掉!”
说话间,忽地有大.波人潮从大雄宝殿向外涌,兄妹三人都吓一跳。
“看这样子,是在清殿啊。”方巧菡喃喃道,“有什么达官显贵要来进香不成?”
廖晏鸿摇头:“不可能吧,那这贵人也太随意了,想叫百姓回避,总得提前几天和寺院打招呼。”
方书毅没碰见过这样的场合,好奇地问:“如果是真的,会是什么贵人呢?”
这时来了几个寺僧,已挤得满头滴汗,高声向众人解释清场原因,果然是有勋贵前来,但并未细说其身份。
“看来这里是站不得了,”廖晏鸿无奈地说,“那我们去山门外等父亲罢。二弟,你我盯着门口,看见父亲就喊。”
“噢!”
兄弟俩一左一右地护着方巧菡,慢慢地随着拥挤的人潮出了山门,寻了一处角落站着。
等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廖峥宪还未出来。廖晏鸿正焦虑,扭头看见妹妹脸色苍白,知道她又犯了老毛病。
“巧菡,肚子饿了?”
方巧菡无奈地点头。四年多了,养得再好,这个经不起饿的毛病还是去不掉。犯起饿来,不但胃里像猫抓一般,还头昏心悸,全身乏力。找大夫看过好几回,也吃了些药,一点用都没有。
“无妨的大哥,”方巧菡朝袖子里摸去,“我身上带有吃的。”每次外出,廖峥宪都会叮嘱她带些吃食以防万一,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方巧菡摸来摸去,脸色难看起来,“咦?难道我没放在这里?我明明记得......”
两只袖子都摸过了,空空如也。
“一定是刚才挤在人堆里,被蹭掉了。”
方书毅也急了。他是见过妹妹犯病的,甚至有一次饿久了昏过去。他徒劳地在自己怀里摸索,当然,除了点碎银子,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