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
少年们游到他身边朝女孩儿伸手,秦正轩却摇头道:“你们陪着就好,万一我撑不住呢,不是便宜了西村那帮嚼蛆的夯货。”
两个少年下意识地瞅向闭着眼睛泡在水里的半大姑娘,心中了悟。原来如此,秦哥这是不想他们碰她。啧,虽然不是他的人了,到底也订过婚,旁人还是免于染指的好。
“知道了秦哥,”一个少年边一路狗刨边坏笑,“咱哪能碰小嫂子。我说秦哥,你救了她,他们方家是不是只能把闺女嫁给你了?”
另一个少年乐呵呵地将水花撩得比天高:“哈哈秦哥,等下上了岸,你来料理这小妞,恁谁也不会跟你抢。那婆子好像是兄妹俩的奶妈子,秦哥,你只管干,兄弟们替你拦着她!”
“哼,她感激还来不及,好意思拦着秦哥救活小嫂子?秦哥,就这么定了,你要不上手,也忒便宜了他们家,别叫兄弟们瞧不起。”
“话真多。”秦正轩黑着脸,“该怎么办哥心里有数,都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嘿嘿……”
“大狗,上去后你找歪脖子柏树下住的王婆子来,没几步远。白子,你带几个兄弟先去西边儿看情况。”
白子急忙“哎”地答应,大狗却愣了:“哥,喊王婆子做鸟用,她也就给人接个生外加看个头疼脑热,哥你不打算自己上么……”
“废什么话,叫你去你就去!”秦正轩骂道,“七八岁的女孩儿,牙都没长齐,也好意思让哥下手?传出去倒叫人说我欺凌弱女,没的坏了哥名声。”
“噢、噢噢……”
大狗和白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对望一眼,都自以为了然。
嗯,秦哥这是嫌女孩儿太小没几斤肉,离养肥还早着,吃不着。也是,现在秦哥和他们一样是大人,贸然再被个半大孩子拴住,要什么时候能真的甩去童子鸡身份?想开荤都得偷偷摸摸的,不妥不妥。
看看到了浅滩,两人手脚并用上了岸,大狗甩着两只泥脚哒哒哒地跑去喊王婆子,大白也拽了几个少年溜往西村做先行官。
秦正轩被甩在后头,猛一吸气,单手托着方巧菡奋力划水,在岸边众人的接应下,总算踩上了踏实的黑土地。
乳嬷嬷徐氏急急冲过来,秦正轩轻轻地把方巧菡平放在地上。徐氏连声感谢,一边用帕子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水。
秦正轩甩着发梢水珠低头看去。
女孩双目紧闭,两弯细眉黑得赛过寒鸦翅膀,浓密眼睫紧贴白皙肌肤,形成四道清晰挺秀的线。柔美的瓜子脸,尖尖的俏鼻,薄薄粉唇轻轻抿着,像被风吹雨打后的娇弱花瓣。
美人胚子。他心里浮过这样的字眼。
徐氏颤颤巍巍地倾了方巧菡的身子倒水,却不得要领,女孩儿没有多少吐出来。其余人叽叽呱呱,有的就说,这姑娘怕不是淹死了?已清醒过来的方书毅听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住地摇晃妹妹。
大狗怎么还不来?秦正轩焦躁地朝人群外张望,不远处那棵歪脖子大柏树后空无一人。这婆子去外村接生了不成?
秦正轩见刚才给方书毅倒着空水的老头子伸手欲揽过方巧菡,脑子还没转便已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老头:“让我来。”
老头不吱声了。别看秦正轩只有十六岁,不光是全村水性最好的,也是最无赖最蛮横的,手下还有一帮兄弟,个个都好勇斗狠,谁也不敢惹。瞧刚才这架势,这群人个个扛着新磨的锄头,怕是又要去收拾谁了。
老头想起件事儿来。年初秦正轩带人在村子西面开了一片荒地,也耕了也种了,谁知长出来的庄稼不及收割就叫西村一帮无赖抢先一步收了去。过了这条河再往西就是西村,他们多半是找那群人算账的。要不是遇着俩孩子落水,现在已经开始操家伙打起来了。
秦正轩一把将方巧菡的小身子抢到怀里,先是将她口鼻内的泥沙尽可能清理干净,然后右腿跪地左腿屈膝,将小女孩头朝下,以腹部抵着自己左腿,不住按压其背部。
徐氏觉得不妥,想要阻止,看看眼巴眼望盯着秦正轩施救的方书毅,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这是救命恩人,正在继续施救,而菡姐儿还生死未卜。
他们全家搬过来才几天,并不晓得这个健壮英俊的少年是谁。不过,反正是个热心人……唉,姐儿还小,先救过来再说。
方巧菡腹中水空得差不多了,人却还是没有醒。秦正轩朝依旧空无一人的歪脖子大柏树那里扫一眼,浓眉一皱下定决心。他将女孩儿放倒在地,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扒着她下巴,猛地贴住两片娇嫩唇瓣。
徐氏惊呼一声,秦正轩已朝方巧菡口里有规律地度起气来,又在女孩儿胸前不住按压。身边有人点头,说见过老大夫这么救活过溺水之人,但愿小姑娘能醒。徐氏只得咬紧了帕子含泪看着。
廖绮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少年俊朗的脸由模糊到清晰,剑眉星目似曾相识,一双漆黑眸子却犹若鹰隼,并无半点柔情,她辨了半天,终于确定不是那个人。
无数片段潮水般冲击着脑海,前世的记忆,属于年仅八岁的方巧菡的记忆……
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原来她真的重生了,在这样一个溺水身亡的小女孩身上。
“她醒了!”
周围的人大声欢呼,徐氏抖抖索索地挨过去,把方巧菡重又搂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