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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去杀了他!
去杀了他!!
死了一了百了!!!
前所未有疯狂的念头抓挠着李凡的神智,只要两个人都不在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心脏仿佛被人拿刀子生生剜了出来,再扔到地上碾为尘土,他好疼啊,他不想再这么疼下去,他想解脱了。
提着最后一只空了的啤酒瓶子,李凡在狭窄黑暗的巷子里迷乱地快步走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杨利民死在一起的画面,不知怎的,被酒精麻痹的脑子里涌上一股淋漓的快意。
李凡没什么钱,自然住的地方附近环境也称不上好。这是一片有些年代的老城区,依稀可见江南传统的白墙黑瓦,到处都是私拉的电线,道路狭窄而交错,一座座已经塌掉房顶的屋子间隔其中,几乎每一栋房子上都有白石灰画的“拆”字标记。这是一片混乱的区域,鲜有当地人还住在这里,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和李凡一样的农民工。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一起,治安自然是不好,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人出来。那些连路灯都没有,黑洞洞,静幽幽的巷子里更是人迹罕至。
然而,偏偏在本应无人的地方,今晚却一下子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喝醉了的满脑子危险想法的暴徒。
顾念是一名建筑设计师,这么晚了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闲逛,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而是……他迷路了。不要问学建筑的为什么会迷路这种问题,早在他选择建筑学专业之前路痴就是他的固有属性。时间回到白天,顾念陪着项目方以及工程方的人在这片已经被圈定的区域实地考察,考察结束后,顾念的领导照例提议众人去聚餐。顾念找了个借口开溜。他是自己开着车过来的,走的时候也很方便,只是,不幸的,他的爱车抛锚了。
路痴这种属性,在熟悉的地方,又有车载GPS的时候,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今天显然不是顾念的好日子。他是H市人,在H市一路念完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后也选择在当地实习工作。顾念的大哥顾思实在是看不过他老趴在同一个地方,这才把他踢到W市朋友的事务所来上班,美其名曰积累经验。现在顾念几乎要恨死自己的亲大哥了,这什么破地方,怎么手机地图上只有几条线,明明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有没有。
手机的指示灯红了,这是电量不足的信号,他无奈地将手机放回包里,扶着墙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这是一条很窄的巷子,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被附近的居民一面堆放了些杂物,于是可容人通过的地方更加有限起来。李凡和顾念就是在这里不期而遇。
顾念的心情很烦躁,所以当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挡住他的去路时,他的表现绝对称不上友好。
“走开酒鬼,别挡路。”
借着那晚隐晦的月光,李凡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细高的男人夹着公文包站在他的面前——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甩了甩头,对方不耐地伸手想要推开他,决然离去的样子让他心痛。就在即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人的身影完美重叠,电光火石之间,李凡抓住他的手腕,口中脱口而出,“别走!”
顾念觉得自己也真是衰到极点,才会半夜和一个酒鬼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拉拉扯扯,他奋力挣扎,刚找到空隙想要溜走,却被对方几步追上,像抱一个大娃娃似的整个抱住。
“求你别走。”
你这样抱住我,我想走也走不了啊。混乱之中两人都跌到地上,顾念抵不过李凡酒后的蛮力,被整个按在身下,后背不幸撞到凹凸不平的路面,硌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人的情绪在压抑到极点再释放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就比如现下,被负面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李凡只不过凭借着一点点酒精的催化便轻易摒弃了低调做人绝不惹是生非的处世原则。虽然,此刻在他的眼里,他身下躺着的是背叛他的可恶男人。
后背的疼痛无疑加深了顾念的火气,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现在被迫摆出的姿势,居于下位,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这姿势无论对于哪个男人来说都是耻辱。他使出吃奶的劲试图挣扎,处于上位的陌生男人却纹丝不动。此时的顾念感到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他干脆停止了挣扎,静观其变。时间数着秒划过,顾念惊讶地发现陌生男人除了限制他的自由外迟迟没有动作,这种进退俩难的境地让他心中的火焰更上一层,他不客气地说道:“喂,劫财还是劫色,给个准话!这样耗着累不累啊,你不累我还累呢,你快点,我赶时间回去睡觉。”
顾念的这番话绝对称得上是不畏残暴、大义凛然,只可惜他此时面对的既不是什么反派BOSS,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他面对的只是一个醉鬼而已,还是一个心情低落受不得刺激的醉鬼。如果让5分钟后的顾念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用言语刺激这样一位醉鬼。
“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的公文包里有一个皮夹,里面大概还有2千块现金,不够的话里面还有一张招行卡……”顾念是带着深深的嘲讽说这番话的,在他心里做
', ' ')('这种事无非就是为了钱而已,不过他很快就说不下去了,一只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他的耳侧。顾念丝毫不怀疑,如果这只拳头是落在自己的脸上的话,他已经破相了。所以他明智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顾念的一番发言,不巧使李凡回忆起被杨利民抛弃的下午,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妄图用钱打发了他。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断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的拳头落在身下人的脸侧,成功地使对方闭了嘴,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顾念被李凡吼得心头一颤,随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传来湿热的感觉,他正在被人亲吻,说是亲吻还不如说是撕咬,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没一会儿顾念就在自己口中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真是现世报,刚刚他说劫色只是纯粹逞一时口快,却没想到真遇上个劫色的。对方还是个男人。
过往顾念也曾因为自身对于男人来说过于姣好的容貌而吸引过这类人的注意,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大家都是文明礼貌的现代人,在被顾念明确地拒绝之后也就放弃了。而现在的这个男人明显不同,这个家伙是已经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么。
充分认清楚现实状况的顾念在心中骂了声娘。他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地躺着,因为李凡刚才挥拳的动作而重获自由的一只手在地上缓缓摸索。顾念乖巧的表现赢得了陌生男人的奖励,他不再咬他转而温柔地舔舐,舌头讨好一般勾着顾念的舌头。如果对方不是个陌生男人的话,顾念几乎要被勾引着主动伸进对方的口腔。和对方接吻的感觉几乎好过了头,为了防止自己过于沉迷,一吻结束,顾念赶紧偏过头去,试图躲过男人接下来的亲吻。
顾念心里有些怪异,除了刚开始的粗暴,这个陌生的家伙一直都表现出了一种只有在情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温柔,就像此时,他因躲闪的动作而露出脖颈,而这个家伙则顺势在他的额头和颈侧落下轻柔细密的吻。这些仿佛倾注了感情的吻是顾念所向往的,但他并不喜欢被当做别人的替身,所以虽然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但是仍然不会放弃脱身的念头。他的手掌在黑暗中极力伸展,想要寻找什么可以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工具。
陌生男人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领口,并且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顾念心中警铃大作,汗水也顺着额头淌了下来。该死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此时此刻,顾念着急得满头大汗,而另一位当事人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表现。或许是酒精的原因,又或者是身下人的顺从取悦了他,李凡颇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味道,还当是和杨利民在一起相守的日子,满心欢喜地讨好对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顾念的几番尝试并没有白费,他的手指恍恍惚惚够到一个冰凉滚圆的物体,似乎是陌生男人扑上来时顺手丢下的啤酒瓶子。他伸出手指又试探了一下,啤酒瓶因而轻微地滑动发出声响,他赶紧停下动作。李凡此时已经解开了他衬衫的全部扣子,湿滑的舌头顺着皮肤的纹理舔舐着,也折磨着顾念的神经,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特殊的时间场合使他的身体更加敏感,毫无疑问他身体里沉睡的欲望正在被唤醒。他不知道是该庆幸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还是该唾骂自己下半身无节操。
空气中回荡着羞人的水渍声,顾念的脸上不由有些发烫,去够玻璃瓶子的动作也为之一顿。出于某些原因,表面上看起来浪荡不羁的顾念其实在感情方面相当保守,性经验也少得可怜,更别提是和男人了。他的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如此情动是否正常。埋首在顾念胸前的男人明显呼吸也有点不稳,他直起身子喘了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顾念意料的动作——男人用与之前明显不同的音调傻笑着叫着一个明显是男人的名字,边叫还边亲昵地磨蹭着顾念的颈窝。
“利民,利民……我好爱你,不要抛下我。”
直到此时,李凡的心中仍旧深爱着那个男人。
顾念的心中陡然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说不出的失落,“利民”就是这家伙喜欢的男人的名字吧,还真是个没品位的名字啊。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这既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这只是自己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倒霉的可能刚刚失恋的GAY而已。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同情这个可怜的家伙,还是该为遇上对方更加倒霉的自己哀叹了。黑暗中,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李凡已经完全放开了对顾念的桎梏,转而紧紧地拥抱住这具温热的肉体,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蹭得不亦乐乎,痒痒的感觉直到顾念心里去。他的面容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但光凭借刚刚完全压制住自己的力气和身材顾念就知道这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具有极强的行动性和攻击性。
顾念突然有些好奇,是怎样的感情,使得这样一个男人变得如此温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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