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手伸到了脖颈间,用最后的力气把他的铭牌摘下来,递给了邹浪。塞到他的手里。邹浪看去,那根链子上不光有铭牌,还有一枚老旧的螺母。
邹浪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穿在一起。
“无论……以后如何,答应……我,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御井堂顿了顿,又说,“如果……能够回到……开始,我……希望,我不曾认识你……”
说完了这句话,御井堂的身体一抖,喷出一口血,染红了邹浪的衣领。
那是御井堂心头的最后一点血,痛到了极致,喷洒而出。似乎带着他的灵魂,全部消失。
他苍白的脸上汗水忽然流出,生理性地泪水也不停流下,像是体内的水一起蒸发。
所有止疼的东西都失去了作用。就算是再强力的药剂也无法恢复他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一起碎掉的,也许还有他的心。
“好疼……邹浪我好疼。”御井堂猛然放开了抓着邹浪的手,蜷缩起身体嘶哑无力地哭喊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真正思念想要牢牢抓住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当初那个他所爱也爱他的人,已经随着那一枚子弹灰飞烟灭。他早就该放手了,放他离开,一切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刚才还在平稳着的仪器忽然出现了一阵鸣叫。
“方医生到了,方医生。”门外有人叫着,然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开!“从外面走入的方亚舟带着一身寒气,他一把把邹浪推开。
御井堂的血压在急速降低,最后几近归零。
邹浪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块牌子那枚螺母,紧紧攥着,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着现场一片嘈杂,他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或者说是逃了出去。血腥的味道让他恶心,他冲去了洗手间,大口大口地呕吐,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无法陪他到最后一刻。
他见过死亡,无数的死亡,但是没有想眼前如此痛苦,有一种恐惧从心底深处升起,让他遍体生寒,他的腿在发软,嘴唇发干。
邹浪努力想把自己从那悲伤中拉出来。
他应该是玩世不恭的,应该是没有心的。过去的那些感情,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多的是酒肉欢歌,逢场作戏。
他该是战无不胜,为什么会被一个将死之人所牵动,丢盔弃甲,悲痛欲绝?
他们只是认识一年多的人。能够有什么刻骨铭心?
邹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定是场梦,一场不那么美丽的梦,等梦醒了,就会没事的。他漱了口,擦了擦泪,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头疼好了很多。
沈凌月看了他一眼道:“你做的挺好的,都结束了。”
“嗯。”邹浪的手伸进了口袋里,触到点冰冷的东西,他拿出来,才发现是那块沾了血的铭牌以及那枚螺母。好像在提醒他刚刚那血淋淋的一切不是梦。
邹浪把这东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如果真的能够像沈凌月说的那样,结束了就好了。
他只要看着这个东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他留给你的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置?”沈凌月看了看桌子上的铭牌轻声问道。
邹浪道:“这东西应该给谁?是葬了还是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