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他这太傅府算得上是冷清了,除了殿下频频出入,其他上门套人情的官员也都因为殿下不喜而不敢前来。

而今天所到之人名为江秋白,乃是他的旧友,据说前段时间抱恙于家中休养,所以这段时日都没见过他。

这下见到,脑中对这人的记忆倒是一下子涌了上来。

江秋白官值工部尚书,当时他们一同上京赶考,一同殿试,多年来推心置腹,是少有的可以完全托付信任之人。

面对这样的人,他总算稍稍放松了下来。虽然他是第一次与他相处,但是江秋白不拘小节,完全对他信任的谈吐举止,也让他好感大增。

他上辈子是没有挚友的,此时与他更是相见恨晚。

在随意交流了近况之后,赫朗看出他一直躁动的心情,便试探地开口:“江兄今日心情不佳,所为何事?”

“知我者莫贺兄也!”江秋白眼眸微亮,叹道。他的确是因为心中郁气不解,无处可去,才来寻贺兄的。

每次他失利,贺兄都会为他献计,助他排解郁闷,渡过难关,以往皆是如此,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来善解人意的贺兄这处寻求安慰。

“愿听其详。”

“还不是岳高阳那个老头!”江秋白眉眼中有带着愠色,说到这个人就来气,在椅子上都坐不定,焦急地来回踱步。

赫朗了然地点头,原来又是因为他。

岳高阳是与他共事的户部尚书,为官已久,年纪能和江秋白的爹一比,但人活了这么久还是依旧同少年人一般争强好斗。

当初江秋白年纪轻轻便与他并肩时,他便已经心存芥蒂,处处排挤,以致于两人若有若无的处于竞争的关系。

但是岳高阳心高气傲,从不将他放眼里,一直将他当做不成气候的后起之辈,倒也没有特意针对,但是该为难的也从来不少。

江秋白乃青衣出身,没有同他一般深厚的家族底蕴,背后的支持者尚少,为了不撕破脸皮,也一直含笑接过他的刁难,若无其事地与他共事。

虽然表现的沉稳大气,但其实江秋白心眼儿也不大,每次和岳高阳针锋相对之后便能自个儿生一肚子气,赫朗也是对此无奈。

这次矛盾的起因是津南地震,江秋白当选了赈灾大臣,身为户部尚书的岳高阳不甘,便在拨款一事上几次拖延。

“这糊涂老儿,竟然此等要事也给我耍心眼!”江秋白骂骂咧咧,喝了一口桌上凉下的茶镇压火气。

赫朗点点头,想起这次赈灾他家殿下也有参与,负责监督一事的进度,虽然目前还相当于挂名,但既然是有关殿下的事情,赫朗不得不对此上心起来。

而且他知道,岳高阳是太子一党的拥护者,单单是这点,赫朗就已经将他摆在了绝对的对立方。

虽说朝堂明令禁止党羽勾结,可这些事从来没少过,只要皇子们适龄之后,各级官员便会不可避免地想要提前拥护自己看好的皇储,与同党间勾结,互惠互利。

况且岳高阳与皇后一系为远亲,自然是全力相助的。

以前是殿下尚未进入朝堂,一切乱斗都与他无关,可此时情况与往日不同,相信岳高阳在殿下进入朝堂的时候也已经有所防备,不知何时就会掺上一脚,绝对不会坐以待毙,长久来看,也是个隐患。

“莫急。”赫朗吩咐人布好棋盘,换了一壶清酒,与江秋白一起消磨难得的时光。

“叫我如何不急?贺兄你——罢了罢了,下棋是吧?”江秋白一撩下摆,盘腿而坐在软垫上,手执白棋,与他一来一往,却无法静下来,棋步凌乱。

赫朗瞧他满不耐烦却又要强装沉稳,忍俊不禁,指尖若有所思地捻起一枚棋子,敛下眼底涌动的晦暗之色。“我同你说一计。”

江秋白附耳上前,一边听着,稍稍点头,眼中带上点点的笑意。

正巧甄溥阳打猎回来,刚跨进门槛,便见这两人亲密地依偎着咬耳朵,末了还相视一笑,他不禁沉下了脸,将手上的箭筒丢在门旁,发出“哐啷”一声。

赫朗看向他,微微一笑,朝他招手,“阳儿回来了?”

“嗯。”他点了点头,快速扫过他身旁那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了赫朗身边,隔绝了他们相看的视线。

“见过皇子殿下。”江秋白立马眼尖地认出他的身份,向他行了个礼。

甄溥阳睨着眼看他,也不说话,只上下打量,猜测着这人是什么身份。

江秋白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只是无意中加的一句“太傅的多年挚友”让甄溥阳十分感兴趣。

他眯着眼,重新问了一遍,“多年的挚友?”

江秋白楞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头,他显然会错意,以为这皇子殿下真的想听他们的过往,便情真意切地相告,他们如何共患难,惺惺相惜。

眼看着甄溥阳脸色越来越糟糕,赫朗眼皮一跳,按住了江秋白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江兄,今日一番叙旧已足矣,改日必定再聚,方才我同你讲的事情,可多加考虑。”

江秋白点点头,对他灿烂一笑,又朝甄溥阳行礼,方才离开。

等他走了,甄溥阳便不折不挠,“一起待了多久?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在时你们讲了什么?”

讲了什么?赫朗面露为难,只好回答:“……不便告知。”

“……”甄溥阳像是瞪了他一眼,他才出去这么一会儿,这人不但没有想他,竟然还和别人相处的如此好,连谈话内容都不肯告诉他,该不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吧?他越想越郁闷。

赫朗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奇地问甄溥阳带回来的东西是何物。

一讲到这个,甄溥阳打起了精神。

这次他的打猎收获颇丰,带了不少战利品归来,还让人快速地处理了一番,剩下的皆是上好的皮毛,他自己穿不了多少,要了也没用,只一下子想到要给先生冬天做御寒的衣物。

他饶有兴致在赫朗身上比划着,“先生,等天气凉了,这锦毛狐狸刚好给您做条围脖,或者接在大氅后面,别让脖子凉着了——”

这颜色纯净,皮毛油光水亮的,立起来的软毛衬着先生的面颊肯定好看。

只是凑巧,他带回来的一堆皮毛其中也有兔子的皮毛,看到刚吃完瓜的瓜兔,甄溥阳便恶意地拿到它跟前,立马吓得它浑身一激灵,扑棱进赫朗怀里。

赫朗责备地敲了一下甄溥阳脑门,又摸了摸兔头,“顽皮,别吓这兔儿了,当心兔子急了也咬人。”

甄溥阳心中升腾起恶作剧的快感,这蠢兔子老缠着先生,也不是个正经东西。凭什么这蠢兔子能够每天待在先生怀里?先生竟然还为了这只畜生敲自己的头。

他撇嘴,“我急了也会咬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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