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易欢来了,他的部队也到了!”紫胭从后面走了上来,她满脸自信,“教主你放心,之后我方不会再有任何伤亡,他们那些残兵败将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黄启卫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身后,口不择言道:“你……你……你们怎么会还活着?!”
“死老头,敢伤害左隐哥哥,今天我就要为他报仇!”曲灵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指着黄启卫大骂道。
“死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把你的尸体剁成肉酱喂猪!最后变成一坨屎被拉出来!”左隐也跳了上来,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我看不见我的身后究竟是什么情景,但看黄启卫的模样,我感觉到,我的身后应是有千军万马,气势磅礴,只要将军令下,尔等杂碎必被碾为尘埃。我张了张口,随他们笑了起来,我看着黄启卫,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笑道:“黄启卫,等死吧。”
柳遗风仍愣在原地,一时失了神。良久,他才惊讶地叫道:“欢弟!”旋即,他跛着脚就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他浑身是血渍,一颗光头黑黝黝的,样子十足一个叫花子,但他脸上的笑容,竟是那么灿烂温暖。这相比起衣着考究却面目可憎的黄启卫,实在是这战场上一缕和煦的清风。
易雄天更是慌了神,他愣了很久,都不敢回头。知道柳遗风大叫:“易伯伯!真的是欢弟!真的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易雄天颤巍巍地回过身,我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但仅是转身的一瞬间,他就老泪纵横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又抓起柳惠生的双手,很紧很紧。柳惠生双眼紧闭,嘴角扬起笑容,他对易雄天说道:“易伯伯,看来易欢哥已经不记恨你了。”
易雄天哽咽着,但脸上全是笑,他拉着柳惠生,样子像极了普通的老人,他近乎是和蔼可亲地说道:“来,贤侄,我带你去看易欢。”说罢,他领着柳惠生往这边走来,期间有无数尸体横在路上,易雄天都小心谨慎地绕开了。
身后,我听见了柳遗风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哟,好小子啊!穿上这身官服,真是人模狗样的啊!这几年混得不错也不领着哥哥去花天酒地,不厚道啊不厚道!”
易欢没有理柳遗风,他径自朝前走,从我身边经过,我终于得以看到易欢的真面目。虽然只是背影,但从他稳健的步伐以及挺拔的脊背,我隐约感觉到,他果然如他爹一样,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他的身材很瘦削,甚至有些羸弱,官服穿在身上略显松垮,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浑然天成的气质与威严。他走到易雄天的面前,只说了一句话:“父亲,辛苦了,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也就是这句话,易雄天的情绪彻底奔溃了,他忽然瘫软的坐下来,泣不成声,“对……对不起。”
舞台上的众位长老面对如此状况,也是懵了。倒是易欢先行开口道:“久仰各位前辈大名,多年了,承蒙各位对家父的照顾。只是今日你们与他反目,实在令晚辈痛心不已,不知其中可有误会,是否愿意敞开来说?”
一长老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他的儿子?他是易雄天?”
易欢:“没错,这正是家父易雄天。”
“不对,他不是杨明吗?!”
易欢笑了笑,“前辈,我怎可能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他确实是易雄天。”
那名长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把目光投向黄启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启卫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怒道:“好啊!好你一个杨明,现在知道演戏演全套了啊?随便找个人来就当是自己儿子,还为自己正身,真是煞费苦心啊!各位,黄某以人格担保,这不是易盟主!这都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
这时,易欢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大声道:“这块令牌乃当今圣上所赐,为宰相令牌,各位可拿去看看,一鉴真伪。若不真是家父,一国宰相,哪有闲情与你们胡说八道?还有我身后的兵将,岂是随便一人就可调动?你们无权质疑我的身份,因为我的身份不容质疑!”
“这……”少林掌门似乎还有些偏向黄启卫,但见如此情形,最终改了口,说道:“那他当真是易盟主?他还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眼见形势剧变,黄启卫恨得牙痒痒,他近乎是咬牙切齿道:“易盟主已经死了,大家莫要听他们妖言惑众!来人啊,快把他们都拿下!”
易欢莞尔,道:“黄老贼,你认为凭你那些残兵败将想拿下我这一万精兵?还有,你用的那些火药,这次我可带上了,数量可不比你的少,想试试吗?”
黄启卫看了看四周,一时语塞,咬牙切齿地瞪着易欢。
一名老者道:“易盟主的儿子易欢在朝廷位居重臣,这事我们早有耳闻,眼前这位易大人想必就是货真价实的易欢。作为儿子,想必不会错认自己的父亲,看来易盟主真的没有死,真是可喜可贺啊!方才是我们误会,多有得罪,还请盟主见谅。”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欢道:“很简单的一件事,黄启卫为夺盟主之位,勾结星云派项麟,行恶事,嫁祸于罗刹教,
又灭明耀派,蛊惑人心,拉帮结伙,真是不得好死!哦,对了,若众位不信,我这里还有人证。”
不等黄启卫有所反应,就见项麒绑着一个身材结实的大汉走了上来。项麒面无表情,“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仔细看了一眼,被绑那人正是项麟。
项麟望了望黄启卫,垂下脑袋,说道:“就在去年,黄庄主找到我,说能替我除了罗刹教,成为武林第一大邪教。只要我和他合作,助他成为武林盟主,往后就算是我与他平分天下也不无可能。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之后,我帮他四处屠杀村庄,再栽赃给罗刹教,让大家都恨罗刹教。最后,再支开易雄天,屠了明耀派,制造易雄天已死的假象来蛊惑众人。还有,杨明是黄启卫手下的人,与易雄天他们无关。”
“黄庄主,此事当真?!”金帮主一拍桌站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黄启卫,脸露愠怒之色,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
黄启卫忙辩解道:“冤枉啊!这些都是他们串通好来陷害我的!方才那魔头使用妖法大家是亲眼看见的,他们不是善类啊!若真是易盟主,他怎会和罗刹教那帮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别被他们骗了!我们再努力一会儿就能打败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翻身啊!”
项麟忽然淡淡地说道:“老黄,别挣扎了,他们手里抓着一大把证据还没拿出来,这事你是逃不掉了。”
“放屁!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栽赃于我?!”黄启卫愤恨道。
这时,易雄天站了起来,方才的眼泪已经擦干,他的双目有神,双唇紧抿,整个人器宇轩昂,他看着黄启卫,掷地有声道:“他们授予你的盟主令牌是重新锻造的吧?因为你没有从我身上抢到真正的令牌!”说罢,易雄天从腰间取出一块金属令牌,高举空中,向大家展示道:“老夫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这块令牌几代相传,只有盟主才可拥有,并非临时制作,这块令牌上沾满了世世代代盟主的汗水与血水,不是你重新锻造就可替代的!”
围观人群的目光登时集中在易雄天手上,有几人甚至冲到易雄天近前看了个仔细,旋即大声叫道:“这是真的!是真的盟主令牌!他是真的易掌门!”周围一时哗然,所有人争论不已,但事实不容置辩,他们最终把矛头指向了黄启卫。
“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枉我们如此信任你,原来这根本就是你为达目的设下的一个圈套!”
“黄启卫!你老实交代,到底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一个人愤怒地冲到黄启卫面前,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脸上!那人满脸是泪,泣不成声,“我哥就是因为相信你这个狗贼,方才才冲在了最前面,被那些黑东西吸干了血!他坚持正义,想不到竟被你这种不要脸东西利用了!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说罢,他又一拳砸了下去。但这次黄启卫有了防备,他一把捏住对方的拳头,用力一扔,丢出去了几米远。那人趴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他凶恶的目光死死地瞪着黄启卫,似乎想用这锐利的目光剜去黄启卫的血肉。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大声吼道:“不杀他,天怒人怨天怒人怨!”
易雄天威风凛凛地站着,虽然衣着凌乱肮脏,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他说:“黄启卫,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束手就擒吧!”
黄启卫面露憎恶,眼露凶光,他指着易雄天骂道:“易雄天!你一次次坏我好事,今天我就要杀了你!还有,我想做武林盟主有错吗?!人不能为自己的理想和报复去努力吗?!我错在哪里?事实证明,我确实有成为盟主的实力,确实可以一统江湖!”说罢,黄启卫拔剑就朝易雄天刺了过来!
然他不过走了两三步,就被数十根箭矢刺中了身体!登时血花四溅。或许是执念太深,他拖着伤重的身体,继续一步步向易雄天靠近。我感觉又有一波箭矢从我头顶飞过,最后插在黄启卫身上,他被刺得满身是箭,形容一个人肉靶子。他摇晃了一下身形,最后倒在了地上,身边散开一大滩血迹。即便如此,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易雄天,撕心裂肺地喊道骸拔也攀俏淞置酥鳎∥也攀牵∫仔厶欤懔菲u疾皇牵∧恪庇质且徊嘎湎拢徽笙恃耢破粑滥源煌幔狭似
☆、135尾声
我听见后方整齐地收弓的声音,不得不佩服易欢这一万精兵的业务素质。若有他们在,估计黄启卫早就死了几百次了。不过,黄启卫的武功确实不算特别高,他的高明之处应该是蛊惑人心和利用优势兵器吧。
“易盟主凯旋,实在是武林的眷顾!”一人率先跪了下来,朝易雄天深深一拜,“易盟主万福!”
“易盟主万福!”在场的各派人员纷纷跪了下来,朝易雄天行了一个大礼,“参见易盟主!”
舞台上几名老者望着黄启卫的尸体,叹了口气。而后对易雄天说道:“方才是我们误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双方都有损伤,不知易盟主可否就此算了?”
易雄天大人有大量道:“你们也是受害者,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服法,那我们何必计较那么多。”
金帮主看了看仍围在附近的绿宝山庄的弟子,又问易雄天,“那他们该怎么办?”
易雄天扫了一眼,说:“全部拿下!”
那些人一慌,通通下跪求饶,哭喊道:“易盟主饶命啊!都是黄庄主逼我们的啊!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易盟主饶命啊!饶命啊!”
易雄天又说:“还有一人不可放过,那就是杨明!他和黄启卫狼狈为奸,坏事做尽,不能再让他逃了!”闻言,一窝人开始讨好一般地迅速搜索杨明。我勉强看了一遍,哪还有杨明的影子,兴许发现苗头不对,他就易容跑了,那家伙,可是激灵得很。
台上的几位长老连忙走了下来,和易雄天不停寒暄,嘴里说的全是自己老眼昏花错信了人,应当把黄启卫碎尸万段。同时,易欢带来的部下也开始救助伤员,收拾死尸。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方才那场噩梦终于过去。可就在兵将们接近白幻寅的一瞬间,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白幻寅大声道:“不要动!”
所有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一部分人不自觉地就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但另外一些人却好奇地转过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仅是刚刚回头,几道黑影略过,叼去了他们的头颅!
登时,四周尖叫声起,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所有人开始惊慌不已,他们抱头跪下,亦或夺命而逃,接连不断的黑影如同猎鹰一般,极速袭来,准确无误地夺去人们的头颅,吞咽咀嚼!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有人尖叫道。
“站在原地不要动!它们已经失控了!”白幻寅喊道:“我想办法让它们回来!”
我躺在地上,惊诧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红眼黑影如我那日所见,凶残至极,见人就杀。人们趴在原地瑟瑟发抖,方才英勇就义的豪情荡然无存,他们大叫:“快想想办法啊!我不想死,这样死得太不值了!”
白幻寅突然猛地吸气,旋即大喝一声,周身黑气喷发,我登时被强大的气压震了出去,翻滚几圈,趴在地上。我侧脸贴地,看着白幻寅那边,只见他周围的气息越来越强,浓浓的黑烟几乎把他吞噬,四周的红眼黑影几乎同时把目光转向了白幻寅,它们盯着白幻寅,顿了半秒,如箭一般急冲直下,砸在白幻寅身上,登时散为黑烟,萦绕左右。
越来越多的红眼黑影砸了下来,白幻寅嘶吼了一声,更多的黑烟被释放出来,黑烟弥漫,挡住了我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白幻寅的身影。我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你没事儿吧?”然而却没有半点回应。我无力地趴在地上,想上前看个明白,奈何身残志也残,最后只能独自唠叨:“你别死啊,死了我可饶不了你啊。多么漂亮的一个人若弄去给黄启卫陪葬,我绝对要把你抽醒了,看你还敢不敢乱来!哎,你说我们这样拼死拼活到底图个什么?最后搞得一身残疾,以后滚床单都不方便,真是活该!”
“你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哪里?难道真如我所说,你是被我的容貌给迷住了?也难怪,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正所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会栽在我手上也不意外。”
“不过啊,原来你也太宠我,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还能包容我,看来是真爱。可是啊,我只是说可是,如果当时你能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把我打醒了,或许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惨剧了吧。”
“对了,你说紫染是不是喜欢你?我看她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对,绝对喜欢你!但可惜,你看不上她,她的姿色哪比得上萧爷爷我,哈哈哈。”
说着说着,天上的红眼黑影已经消失了大半,明亮的光线透过缝隙照了下来,明媚干净,充满暖意。然地面上仍是黑烟缭绕,隐约只能看见一尺内的东西。我感觉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不像方才那样疲惫,虽然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没什么大碍。我活动了下手臂,一咬牙,开始朝白幻寅的方向爬去。
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何会如此做,只是一心想陪在白幻寅身边,与他越近,心里就越踏实,因此完全忽视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就连看见那些可怕的黑影砸下来,我都无动于衷。
双臂用力拖着近乎残废的下半身向前爬,身子与地面摩擦产生微微的热量,令我腹部有些瘙痒,我用手胡乱抓了抓,又朝前继续爬。我的速度很慢,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终于爬到白幻寅的附近。此时天空一片澄净,蓝天白云艳阳高照,阳光洒下,就连这团黑雾都显得不再阴暗晦涩,在光彩的调和下,显出淡淡的灰色。
白幻寅就处在这团烟雾之中,他半跪在地,双手抱着脑袋,身子微微颤抖,看样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不禁舒了一口气,内心不自觉雀跃起来,巴不得立马和他来个世纪拥抱。我深吸一口气,一想到之后见面的情景就激动不已,干脆一咬牙嘿哧嘿哧爬到了他身边。
然而,当看清他的模样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崩溃了。眼前这人奇丑无比,脸颊四周布满斑点,皮肤皱在一起,把五官挤得细小狭长,眼睑下垂,眼皮下翻,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头发不再乌黑富有光泽,而是变得花白,且长而杂乱,散在地上,半包住了他瘦削的身子。他现在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成年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快要寿终正寝的老人!
我登时一急,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慌乱地撕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变成这样?!”
白幻寅木愣愣地回过头,他用混浊的眼睛看着我,眼角竟流下了两行泪,他艰难地勾起嘴角,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辰儿。”
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心脏像被铁猛击了一下,震得我生疼,我不可置信地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有感情了?你有感情了?!”
白幻寅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白幻寅终于恢复了感情,终于是那个爱着我的人,这让我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几乎要热泪盈眶。可是,他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是我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我由此感觉到了彻骨的哀伤。喜忧交揉,想哭又想笑,我不知现在我脸上是什么表情,或许也是难看得很。
白幻寅伸出枯槁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脸,哑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忽然想起白幻寅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若有一天,我变得丑陋不堪,你是否还会爱我?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脸。”当时我想当然地答他,他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变丑了呢?然而,不曾想,白幻寅的话竟会一语成谶,如今他变得又老又丑又没用,可是,我还爱他吗?废话,我怎可能不爱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最爱的人都是他,只有他。
黑烟逐渐散去,视野也清明了许多。柳遗风他们跑了过来,见到白幻寅的模样,不禁怔住,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写满尴尬,良久,柳遗风才不自然地问了一句,“没,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我暗自想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幻寅变成这副模样,十有八九也是离死不远了。要说没事,那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要说有事,莫非你们还能给白幻寅补偿?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对易雄天他们以牺牲白幻寅为代价,来达到自己目的这件事耿耿于怀,如今在面对柳遗风的慰问时,我竟觉得他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幻寅比我大度很多,他淡淡回应道:“没事。”
易雄天走了过来,他望着白幻寅许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今后你若有难,老夫定当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白幻寅笑了笑,闭上了眼。
听易雄天如是说,我立刻接了话,忙道:“白幻寅现在身体变成这样了,肯定不能马上启程。我们需要一个地方来静养一段时间,不知易掌门可否帮忙准备一下?”
说真的,见到白幻寅这副模样,我真的对易雄天他们再无好感。即便我知道易雄天也是刚刚劫后余生,自己一手创办的门派毁于一旦,无家可归,或许最近他也是寄人篱下之人,生活境况不容乐观,自身都难保,更别说还要帮人寻找栖息之所了。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却觉得,既然他们已经从白幻寅身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我们提一些小要求也不足为过吧?
易雄天愣了愣,想是没料到我会立刻提出要求,不过他也没回绝,信守承诺道:“没问题,老夫现在就去安排。”
很多人围在白幻寅附近,迟迟不肯离开,他们低声讨论着,眼中满是惋惜。
项麒和紫胭他们走了过来,望着白幻寅,也是不禁吓了一跳,紫胭几乎是一步就跳到了白幻寅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问我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我所看见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向他们说明了一遍,紫胭担忧地看了一眼白幻寅,转而问项麒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情况会不会恶化?或者,会不会……”
项麒蹲下身,简单查看了一下,说道:“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灵魂,并超负荷转化为不具有攻击性的灵魂。在转换过程中,他必须消耗大量的精气,这也就造成他的急速衰老。至于其他身体伤害,应该没有。不过,由于他属于非正常衰老,且身体所需物质是在短时间内迅速丧失,之后若及时补充,应该能有所恢复,当然,不会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项麒,“这都能恢复?”
项麒道:“能。方才我检查发现,他仅是身体衰老了,但他的器官并未衰老,只要及时补充维持身体活动的营养,根据器官传倒,是有恢复的可能的。且之前存在于他体内的阴力也被全部排出,这使他的感情得以恢复,所以整体状态应是良好。”
登时,我只感觉福音降临,不禁高兴地抱着白幻寅大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柳遗风等人均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易雄天更是打着包票说一定要帮白幻寅找到最好的大夫,让他尽快恢复。他们的好意,我自然不会不领,我甚至巴不得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一场恶战结束,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在场没有受伤的人员继续投入到了清理工作中。白幻寅最后排出的那些黑烟一直弥漫四周,许多人表示担忧,项麒告知大家那些已不再具备攻击性,时间长了,散去了就好,人们才放下悬着的心。与此同时,众派掌门承认易雄天的身份,诸位长老为易雄天恢复了盟主地位,黄启卫的罪状被一一揭发,与他一同犯案的弟子均被当场斩首。
我和白幻寅这两名伤员很早就被搬离了现场,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几天后,黄启卫的头颅被挂在了城门上,当街示众。百姓们情绪激动,满口脏话,烂菜叶子扔了又扔,可似乎就算这样,也不足以发泄他们内心的愤恨,有人直接跑上城门,在黄启卫的头颅上又捅了几刀,方才解恨。守城的侍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太过激的行为,他们就全当没看见。
白幻寅的恢复还算顺利,我仗着易雄天欠我们情,所以补品全要上等的,吃的全要最好的,药材全要名贵的。而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在我狂轰滥炸式的滋补中,白幻寅脸上的肉又丰满了起来,撑起干皱的皮肤,显得精神不少。只是有一日,他鼻血狂流,止都止不住,我才意识到,补过头了。从此,我不再急于求成,对白幻寅的调理也改为有计划地进行。
就在我们静养的这几月,易雄天重新建立起了明耀派,易欢随他炸了鞭炮,就先行回去了,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似乎改善了不少。白幻寅无意再重振罗刹教,所以项麒带着项麟回了星云派,而紫胭也和紫染回去了若冰阁。裘空一心一意想着自家媳妇,恶战结束了才两日,他便马不停蹄地奔回了祁连山,带上媳妇又回到了开封,和左隐曲灵还有柳惠生他们住在一起,几个人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好生热闹。
就算我与裘空他们是结拜的兄弟,但出了之前的事,心里难免会有隔阂,我最终无法认同他们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观点,故在白幻寅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带着白幻寅悄悄离开了。
有时候觉得,世间千万人,我何必要与每个人都是知己,都要有刻入骨髓的羁绊?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为难自己?白幻寅是我所有幸福的源泉,守着他,我又为何要因流连世间俗物而搞得自己疲惫不堪?反正我此生,有白幻寅一人就足矣。
我们回到了惠州的那间小屋。院子里的合欢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粉红的花絮随风飘舞,落在白幻寅的白发上,他回眸,浅浅一笑,依旧美如冠玉。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fubook
第2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