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笑了笑,与她盛了第二盏茶。
她终于细细品了起来,这茶叶可真苦,一直到了舌根,都是苦味。
顾淮看着她因茶苦而微微皱起了的眉头,一双眼满是生气的灵动,不免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爱喝苦茶,独罗寒山这一株茶树,已活了千年,时人皆以此物为美。”
昭昭忽而就瞪圆了眼睛,看着顾淮,面无表情道:“顾淮,你明明找我来喝茶就是为了同我道别,你又何必再同我说秘密呢?”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凭什么以为她就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秘密感兴趣?
“你就不怕我全都给你抖落出去?“
顾淮默了默,方才怅然笑道:“我想,与郡主相识一场,也算是此生唯一幸事。”
昭昭原以为自己心绪不会再起任何波澜,听见顾淮这话,还是忍不住怒火从心头来,“你这人真奇怪,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活,却又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
她简直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一般,笑道:“可惜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了。”
顾淮安静听着,片刻之后方道:“那郡主又知道多少呢?”
他的秘密,从许久以前开始,这世上能知晓一二的,并不多。
他原本,就是想照着既定的计划过完这一生。
反正都是最后一次相见了,昭昭也懒得再去同顾淮绕圈子,“从那回我发现你长高了半寸起……”
“我虽不通药理,却也见过许多长年用药的体弱之人,身体瘦弱的很,身量也会比健康人弱上两分,更别提到了二十的年纪,还能往上蹿一蹿……”
第52章 储君之争 能与郡主相识一场,是顾某三……
昭昭微微抬眼, 看着顾淮的眼睛,对方有一双深情眼,情绪总是藏在眼底深处, 旁人难以窥探其二。
“那日,我说破你好像长高了以后,过了两日你就大病了一场,我再见你的时候, 你就比从来看着还要虚弱些。”
昭昭顿了顿,她自然不是靠这一件事,便去草率的推断出一个结果。
“你可能不知道, 灯会那日,我也在场,你同我选了同一盏灯,说出了同一句话。“
“那时,我在想,为何一个对自由向往的人,却对生死毫不在意呢?”
“后来,我们一同去湖州,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去, 你只是随了我的心思才前往。”
“自打扮演谢昀开始,你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有时我看着你, 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谢昀还是顾淮,你说可笑不可笑。”
顾淮笑了笑,没说话。
昭昭叹了口气,又道:“自然,这些都不足让我证实你的秘密。”
顾淮这个人, 出身不凡,样貌不俗,性格温柔,又是少年探花,入翰林院藏书阁任编修一职务,想来也是满腹诗书,堪称完美。
只有一点,身体不好,恐有短命之相,藏书阁与钦天监相邻,钦天监司承每回给他算命,皆说他命薄,活不过这两年了。
所有人都接受了顾淮命薄这件事。
昭昭实在好奇,这世上真的有天命,旁人说了你何时死,你便就只能活到那时吗?除非是潜移默化,日积月累的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身旁每一个人,这样,日复一日的去接受这个事实,总有一日会丝毫不起疑心。
“你对你兄长做过的事情,便连细枝末节都熟记于心,就算是双生子,也没法心灵相通到这种地步。”
“你是在你兄长病逝那一年,一病不起亏空了身子,从此长安便有了你命不长矣的传言。”
“这一两年,传言更甚从前,甚至到了人人都惋惜你活不下去的地步,我不相信其中没有你自己推波助澜的关系。”
“我知道,你同你兄长感情甚好,你对他年幼时发生的事情,就连细枝末节都熟记于心。”
“可是,你每回对我提起你兄长时,你从未唤过他兄长,你知道吗?”
昭昭抿了抿唇,回长安的这些时日里,她口不对心,说着不想再管顾淮的事,却依旧让人去查了顾淮的家事。
“是,我是查了你之前的事情,但旁人能说出来的事情,想必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当然,我也要同你道歉,我不该去窥探你的秘密。”
她也懒得再同顾淮绕圈子,直视着顾淮的眼睛,轻轻的问出了那个她自己都觉着匪夷所思的问题,“顾淮,你到底是谁?”
“你才是顾家长子,而当年溺水而亡的是你的弟弟,我说的可对?”
顾淮不可谓是不惊讶,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到了现在,能问出他这样一个问题。
昭昭并不想听他的答案,她猛然起了身,“罢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
“天色已晚,你早就回你的侯府吧,告辞。”
她转身就要走,顾淮忽而开口道:“郡主。”
昭昭便背对着他站着,没说话。
“我要做的事情,是非做不可之事。但……”
顾淮弯了眉眼,满眼笑意,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能与郡主相识一场,是顾某三生有幸。”
昭昭大步朝外走,没在停留。
顾淮要死,她也拦不住。
毕竟,谁的肩上都背负着比性命更重要的事。
她心平气和的招呼着等在外头的子桑采,“阿采,回去了。”
子桑采正小声同飞廉议论着什么,听见她唤,忙同飞廉道别,跟上了昭昭的脚步,打股价别院角门离去,回了郡主府。
飞廉朝院子里走去,他抬眼一看,竟见顾淮是笑着的,心中怪道,这同郡主道别,怎么心情还能这么好?
回郡主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