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跟过几个剧组,昭昭却是第一次,看什么都新奇。这场雨戏是在户外,一场车祸救护的戏,妆效是特化组做的,大面积的车祸伤口,被雨水泡过后呈现的效果,这些在剧组开拍前,都已经全部做过讨论和实验了,昭昭不由惊叹,“这也太厉害了吧!”
“导演龟毛,特化组长也是龟毛,所以自然是精益求精。”钱钱远远地看自己偶像,笑得花痴异常,“我男神多久不拍戏了,何况是电视剧,不是高精制作,怎么请得动他。”
两个人忙到四点钟,才有机会喘口气,凑在一起闲聊两句。提起朱宁,钱钱难得激动,“靠,我怎么觉得她在拐弯抹角地跟你打听你乔琰哥哥呢?”
昭昭细细回想了一遍吃饭的细节,当时就觉得有些怪怪的,钱钱这么一提醒,仿佛醍醐灌顶。
“她喜欢乔琰?”
“八成。”钱钱啧啧两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倒好,还跟人去吃饭。真是和谐。”
“我又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的是,乔琰竟然生病了,还是从道具组的小姑娘那里听到的,说是昨天就生病了,硬生生扛了个大手术。那些小姑娘向来八卦,尤其爱八卦帅哥。
昭昭当下打了电话,只是好几通,乔琰都没接。
于是一个下午她都在担心中度过,生怕他出什么事,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都没有人能照顾他。
病来如山倒,乔琰吃了药睡了,本来烧退了大半,晚上的时候,却又卷土重来。
头昏沉沉的,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重新量体温。
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回想起上一次生病,似乎还是去年,趴在卧室里,生生躺了一天一夜,硬生生熬过去的。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生了病,不敢说话,夜里呼出一阵一阵热气,灼热得仿佛要自焚,闭上眼的时候,眼皮都烫得惊人,根本睡不着。脑海里,根本没有看病的概念,只知道,生了病就会挨打,所以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后来,去福利院,夜里不敢睡觉,但依旧不敢开口,每个夜晚,听着房间里其他小朋友呼呼大睡的声音,一个人攥着拳头盯着天花板,直到窗外天亮,然后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
门铃响了,打断了他的回忆,他如今已经很少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了,就算想起,也不会再有窒息的感觉。
却还是会心有余悸。
他起了身,从可视屏看门外来客,暴雨如注,撑着伞的人抬头看镜头,努力让里面的人能看清脸。
“师兄,我来给你送药。”门开的时候,朱宁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给他看,微笑:“有点儿担心你,电话打不通,就想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一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饭呢!你上次说你自己在家做饭,应该有食材吧?我做饭给你吃好了。”
说着,朱宁抬手去探他额头。
“我没事。”他说,侧身让开了她的手,“刚量过,没事。”
他沉默片刻,听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侧身让道:“进来吧!”
昭昭心急如焚,一收工,顾不得旁的,提了背包往外跑,钱钱追出来,问她干嘛,她说:“我打不通乔琰电话,去看看他,他生病了自己在家。”
钱钱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调侃她,“看把你心疼的。”
昭昭按了门铃,没人来开,灯亮着,她有些担心,就直接输入密码进去了。从小到大,这里就像她第二个家一样,向来是出入自由。
进去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厨房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原来是在做饭,所以没听见?她倒是松了口气,还能做饭,应该没什么大碍。
“雨下太大了。”昭昭扬声冲里面说话,埋怨天气,“我出来的时候,明明……”快要雨停了。
后半段,咽在了喉咙里,朱宁戴着围裙,手里提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表情惊讶,“昭昭?”
昭昭把鞋子换了,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朱宁姐,来探病?”
朱宁似乎有些尴尬,或者紧张,点点头,磕磕绊绊说:“我,来看看师兄,就是……啊,顺便给他弄点吃的。”
“哦,”昭昭点头,“辛苦你了。乔琰呢?”昭昭觉得,自己脸上的笑一定特别僵,因为很难受,就好像,从小到大,自己心爱的东西,忽然被人拿走了一样。
“我让他去休息一会儿,应该在睡觉。”朱宁的脸都红透了,尴尬溢于言表。
昭昭再次点了头,熟门熟路地去了卫生间,乔琰听到动静出来,靠在卫生间门框上问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昭昭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抿着嘴没吭声。
他也没等她太久,转身走了。
看她弄得差不多的时候,乔琰才又过来,手里多了套衣服,“换一下,别感冒了。”
他声音可真沙哑,昭昭心疼了。
他还生着病……
算了,吃那些飞醋挺幼稚的。
昭昭“嗯”了一声,接过。他出去的时候,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竟然还是她的衣服,一套运动服,中学时候的,那时候她大概一米六左右。
勉强能穿,只是裤腿有点儿短。
“这衣服怎么还留着?”昭昭出来的时候,一边低头摆弄裤腿,一边随口问了句。
乔琰正靠在茶水台边等水开,回答,“你的东西……我妈都留着,怕你想起来要用。”
昭昭愣了下,笑了笑。
“这里都快成我第二个家了。”
从小到大,因为他,她在这边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多,客房几乎变成了她的卧房,自己的文具本子,书籍玩具,还有换洗衣服,堆了好多在这里,有时找东西,家里找不着,就打电话过来,一准在。
他“嗯”了声,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