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小银剪终于剪对了位置,绳子应声而开。
社死的事就别提了行吗!
叶白汀眉平目直:“我看你还是太蠢,欠收拾。”
申姜把身上绳子团一团,扔到地上:“老子管你把我当什么人,跑腿的也好,小弟也罢,傻大个也行,反正我把你当少爷,当兄弟,当朋友!你收拾就收拾,又弄不死,老子会怕?”
“嗯?”
申姜话音刚落,就看到办完手续回来的指挥使,转身就往外跑:“属下方才说错了,少爷就是少爷,怎么能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朋友的?属下不敢不敬!那什么少爷,等我一下,我先上个茅房——马上回来!”
叶白汀:……
“可以走了?”
“嗯。”
二人并肩而行,走出厅堂,完全没有等谁的意思。
申姜跑回来的也快,像是知道他们不会等,根本就没回正厅,直直就跑出了大门,追上了二人。
他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解决了生理问题,神情更是顾盼飞扬:“嗐,要说咱这不在外头乱来的男人,肾就是好,憋得住!不过少爷你们要再不来,我也真顶不住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回司?还是直接找人?”
“鲁王府。”仇疑青淡淡抛下三个字,就带着叶白汀上了马。
“等等我啊——”
得,又被嫌弃了,他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会在娇少爷面前收着点?又被扔了吧!
申姜昨晚是被扣到东厂的,哪里有马?不过申百户这几个月几乎把京城都跑遍了,脸熟,顺利往旁边商铺借了一匹马,说好一会就还,跟着去了鲁王府。
仇疑青不想叶白汀不舒服,马骑的并没有很快,申姜一路为了追,舒服不舒服的不紧要,最后,两匹马倒是差不多同时,到了地方。
三人也没废话,直接打门,仇疑青把腰牌给门房一亮——
锦衣卫指挥使造访,门房哪敢轻忽,立刻将人请了进去,且迅速分出人往里禀报。
三人缓缓往正厅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有点怪异,这鲁王府是不是过于安静了些?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声响,仿佛所有人做事都很克制似的……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心底就有了默契。
申姜不行啊,视线四下转了转:“他们家怎么这么邪门,一点都不像贵人府第……这鲁王世子昨天还去了堂会,应该是好热闹的人啊,家中怎会如此安静?”
叶白汀蹙了眉:“堂会?”
“我昨天傍晚不是碰着他了?就聊的那两句,他说他刚从堂会出来,”申姜说起‘堂会’二字,表情就暧昧了起来,“贵圈男人的堂会……呵。”
叶白汀直觉不对:“有问题?”
申姜就跟他解释:“这堂会呢,本来是正正经经的,一般家中有喜事,办个宴,都会请些来,戏班子,杂耍的,说书先生也有,看家主好哪一口,若无喜事,纯粹无聊想玩,也可以攒局,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听戏说书,男人们花活就多了,家里不方便,就得用到外头的园子,请过来的人嘛,端看你今天想要怎么个玩法,正经一点,听听戏听听曲,不正经一点,那青楼的姑娘们不也是才艺加身,会唱曲会弹琴会跳舞的?这连听带玩……”
“不过今上登基后,各方面都抓得严了,连办了几个在女色上面恶行昭昭的人,当然,也是这些人为官能力实在拉垮,太过尸位素餐……说远了,反正就是,以前能明目张胆玩的,现在不行了,位置越高的人,越不能太张扬。”
“如鲁王世子这般的贵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近身,品貌一般,不干净的,他也瞧不上,底下人会办事,多会搜罗那没正式挂牌,却已技艺学的娴熟的青楼姑娘,买回来,先放在外头养着,到了这种时候,就叫进来伺候……”
申姜说的头头是道:“所以我才说这位不是失踪了,没回家就没回家呗,人家外头多的是温柔乡呢。你别看他是世子,其实已经三十多了,就是爵位一时半会没揽到头上而已……”
正说着话,三人进了正厅,远远的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朝仇疑青行礼:“下官何方宁,鲁王府詹事,见过指挥使大人。”
申姜悄悄和叶白汀说小话:“我昨天傍晚见到的就是他!他当时就在鲁王世子身边伺候,说是詹事,大小是个官,其实就是这王府的管家……”
何方宁蓄了须,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是府里老人,行过礼后,面色微急:“不知世子可有下落了?去了何处,现在可能归家了?”
仇疑青:“本使得知世子失踪未归,故而上门问话。”
何方宁瞬间就叹了口气:“大人问罢。”
仇疑青:“世子平日多在何处起居,日常喜欢在哪里,有何习惯?”
何方宁:“世子平日喜欢在书房……”
“带路,”仇疑青一边让他走在前头,一边细问,“世子昨日行程安排,何时离的家,准备何时归,身边都带了什么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道来。”
“是。”
何方宁带着三人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日有个堂会,世子是座上宾,实不相瞒,下官也跟着去了,巳时中出的门,午饭都是在那边吃的,堂会上都是圈子里的人,很热闹,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快到傍晚的时候,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叫我出来办,当时见到了这位——”
申姜呲了呲牙:“申,百户。”
“哦,当时见到了这位申百户,”何方宁手抄在袖子里,“迎头撞见,就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申姜:“不必客气,你倒是好运呢,不像我,硬生生被押到东厂,关了大半夜。”
何方宁表情有些讪讪:“这个……下官实是不知。”
叶白汀:“所以世子呢?你们打完招呼,他去了哪里?”
何方宁眼神有些闪烁:“世子让我独自办事,说他还有个地方要去……”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稍显暧昧,叶白汀本想再问,心下一转明白了,这种事许是不好说,沾了桃色,要不何方宁不知道,世子没告诉他,要不他知道,也不会说。
世子书房面积不小,有桌有榻,方便行卧,比靠墙整齐干净的书架,案几上就乱多了,翻开的书页,扔在一边的毛笔,写了字的宣纸,不一而足。
“豁——”申姜正靠边观察呢,突然被个东西吓了一跳,“这什么玩意!”
叶白汀一看,发自内心的对申百户表示同情。
架子上有一个木质雕塑,说它写实,它的确写真,沟壑筋膜雕得栩栩如生,说它不写实,它也的确非常夸张,没有哪个男人的物件……真的长成这尺寸。
它就堂而皇之的放在架子上,冲天而立,申姜刚刚一直在注意何方宁说话,走路没留意,差点被戳到脸。
“草——”
申姜搓了搓脸,直叹晦气。
这玩意儿前端那般光滑,不知被主人摸过了多少回,想想鲁王世子那龅牙丑脸,他就恶心。
何方宁:“这男人么……多多少少有点隐私癖好,还请申百户多多包涵。”
除了这个非常乍眼的东西,叶白汀很快发现,房间里还有一盘盆景,他认不出是什么植物,但小小一棵,枝干盘错的样子非常扭曲,初见只觉突兀,看久了就感觉十分不适。
“这个盆栽——”
“哦,是世子亲自修剪的,”何方宁束手道,“世子偶尔会兴起,喜欢修剪盆景,好不好的,别人也不敢说。”
仇疑青:“桌上文书账册,为何这般杂乱?”
何方宁:“是世子正在忙的事,马上年关,按说朝野内外都该休了,但之前朝臣们在朝上吵了架,把皇上给气恼了,皇上发了话,开年要抓税银一事,别人许不重视,可鲁王府家大业大……须得紧着点。”
叶白汀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东厂厂公这么重视这位鲁王世子——这位可能在钱财利益方面,他与宫中太贵妃有关。
“世子近来同谁关系亲近?”
“这个……”何方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方向,有些讷讷。
仇疑青:“事到如今,瞒也无用,不妨直说。”
何方宁就叹了口气:“其实下官也不知道,要下官说,还真没有,世子最近正在议亲,各方面都得收敛些。”
“议亲?”申姜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记得他发妻才死,还不到半年吧?”
仇疑青也道:“鲁王去世至今,也才一年。”
何方宁:“这……天家贵人,四方利益牵扯,外头的人都盯着的,纵使自己不着急,别人也会过来圆说,且也只是说亲,不会马上成亲……”
“正在议亲的这一位,是谁家姑娘?”
“哦,这个几位放心,肯定是没问题的,若在此事上纠结,怕真是错了方向,”何方宁道,“这个人选是最合适的,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就是前头那位世子妃的亲妹妹,和府里上下都熟,对小姐少爷也很疼爱,是个温柔贤惠,脾性甚好,也极细致的姑娘……”
第75章一看就很疼的尸体
照鲁王府詹事的话,这位失踪的鲁王世子先前是个爱玩的人,但因新帝登基,父亲去世,发妻去世接连几件事的影响,人非常低调,现在又在议亲,行为必然收敛,不应该在外头有人。
而且这个议亲对象各方面来说都很完美,既保持了先头的姻亲关系,又能堵别人的嘴,对亡妻留下来的孩子也好,会关心孩子们的吃穿,督促他们的学业,世子看起来并没有不满意,为什么还要在外头找人?
叶白汀顺着这个话题,问到儿女:“府里少爷小姐年岁几何?”
何方宁:“是姐弟俩,长女名玥,翻年就十六了,子名珀,今年八岁。不过平时他们不被允许到这里来,姐弟两个感情很好,却从小和世子不太亲近,世子的事,只怕他们都不知情。”
仇疑青:“十六岁,可说亲了?”
何方宁摇了摇头:“还没。”
叶白汀又看见一样东西,指着书架背后:“那里好像有个鞭子?”
何方宁看了看:“哦,那是要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平日脾气不怎么好,最喜欢玩鞭子,外头的人都说她刁蛮,所以这议亲之事才一拖再拖,至今没有定下,世子虽和儿女不亲近,平时很少叫到面前来问,心里却也是记挂的。”
叶白汀看了看那鞭子,鞭柄纤细小巧,皮质柔软,配饰精巧:“这种东西……总不会是世子亲自买的吧?有人送的?”
何方宁:“少爷好眼力,的确不是世子买的,是一个京城小官,娄凯送的。”
叶白汀指了指架子上筋膜狰狞的木雕:“它呢?应该也不是世子亲自买的?”
何方宁垂眸:“也是这位娄大人送的。”
叶白汀眼梢微眯:“这个娄凯,昨日可在堂会?”
何方宁:“在的。”
“那娄凯和世子走得很近了?”
“娄大人确擅钻营,但世子身边的人,不只他一个。”
“世子和娄凯,在堂会上可有交集?”
“都在堂会上,肯定是要打个招呼,聊聊天,坐一坐的。”
“坐了多久?聊了什么?”
“这个……”何方宁想了想,“大家都坐在一起,聊天也是一起聊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下官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世子提出离开之后呢?”
“娄大人好像也走了,说是有约。”
一个离开了,两个也离开了,这回失踪的,真的只是一个人?
叶白汀视线不期待撞上仇疑青,对方浅浅颌首,显是想到了一处——
这个娄凯,是不是有必要查查?
叶白汀便继续问何方宁:“这位娄大人家,派人去问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