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笙带人赶到地方时,已经耗掉了不少时间,不知里面是何情形,外面的人因为长时间的等待变得愈发焦灼烦躁。
房门从里面锁住了,经理手里拿着房卡,但一直手抖,怎么也刷不到。
江延笙一把夺过房卡,“滚。”
很快便刷上卡,紧接着房门被一股力量撞开。
江延笙察觉到里面形势不对,带了齐霄和另外一个黑衣壮汉进去,留两个人守在门口,吩咐别让人进来。
门关上,抬脚往里走,一地的玻璃渣子,沾着刺目的斑驳血迹,满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气味。
地板上,桌子上,酒瓶烟灰缸以及男士衣服各种东西散乱一团。
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沙发上缠斗的两人。
方鸣川此时俨然变了个人似的,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汩汩的鲜血从他额头、胸口处不断涌出,表情隐忍而可怖。
口中时而发出狂躁的怒骂声,时而是痛苦的呻吟声。
而他身下的女人一脸惨白,恐惧与凶狠之色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迸溅出来,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酒瓶,瓶口端使劲往男人胸口处插。
温寻闻到了对方皮肉绽开,鲜血溅出的味道,并从中获得异样的报复快感。
脑中一片空白,脖颈上的力道愈来愈重,瞳孔瞪大着,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吸入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耳边听不见任何嘈杂的声音,眼眶发胀,失去一切知觉和感官,神情恍惚,游走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时刻,只有满心拉着眼前之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知道这是负隅顽抗,可她并不想妥协,死亡从未如此与她相近过,而她也以为自己今晚要命丧于此。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天空悬挂着火红色的夕阳,炽热的天气烘烤着人的皮肤,温寻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炎热暑气,满心冰冷,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风扇声,她在灰白老旧的天花板中看到一双灰暗阴冷的双眼,眼神里透露出痛苦和冷漠的情绪。
那日场景也如此刻这般,像是各种零星碎片组成的噩梦,嘶哑的尖叫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不绝入耳,而她如同失去理智,心中蔓延着无边的浓烈的恨意。
一切痛苦都有终结。
她身上满是血污,直到那人缓缓倒在地上,闭上双眼,失去气息,才麻木般地停了手。
……
江延笙脸色阴沉,大步走过来,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脚踹开。
身后跟来的两人迅速将他围住。
女人发型凌乱,皱巴巴的裙子沾染了斑驳的血迹,头发凌乱,一张小脸更是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原本化好的妆容与干涸的眼泪混在一起,狼狈又脆弱。
身体仍然僵硬紧绷着,极度的惊吓之后剩下空洞和麻木,那双眼睛里此刻只有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绝望的情绪如同瀑布将她包裹,她被束缚其中,难以抽身。
直到听见耳边有人在叫她,温暖而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朝她涌来,温寻才从那面巨网中挣脱开来。
恍若重获新生,源源不断的空气吸入鼻腔,她剧烈咳嗽起来,又有了活着的痛觉。
几秒后,她僵滞地抬起头,朝前看去,反应仍旧迟钝,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大概出现了幻觉。
直到视线清晰起来——
那是江延笙。
一直以来紧绷和强装的冷静情绪才崩裂瓦解下来。
眼睛发涨,热泪再次涌出。
她手中还死死攥着被砸碎的酒瓶,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边缘里,江延笙拉过她的手,用了点力,分开她的五指,将手中的酒瓶子往地上一扔,之后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
江延笙低头打量着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手心里有被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模糊的皮肉渗着血丝,看不出原样。
江延笙拨开她挡住脸的头发时,右边脸颊红肿,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子。
目光一寸寸往下,停落在她脖子处青紫色的掐痕上。
周身瞬间散发出残忍的肃杀气息。
江延笙在看见她光洁的双脚时,眉头一拧,地上都是玻璃渣子,危险指数很高,便想将她抱起来。
在手臂要碰到她腰间的时候,她恍然清醒过来,开口道:“你别碰我。”
嗓音哑的不成样。
江延笙见她这个样子,叁魂丢了七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整个人的情绪状态都很不对劲。
“温寻……”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咬着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江延笙将她拉进怀里,手臂环住她腰身。
温寻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闷哼了一声,却没有阻止她,皮肤下的肌理因为吃痛和忍受而紧绷。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肩膀上的衬衫被一片水迹打湿,温度滚烫。
温寻发了狠的咬他,呼吸因为情绪过激而急促起来,脸颊那块的皮肤泛着明显的红,而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将胸腔里的怒意和委屈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在他身上。
可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亲口提出的要两清,而他也答应了。
他可以不管她的。
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被他环着腰,力道加紧,腰间镀来一股力量,胸前挤压着他坚硬的胸腔,手腕被握着,男人气息强硬,不容拒绝。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他肩膀上的衬衫渗透开,直到嘴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慢慢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后退半步,想离他远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音里却直接溢出哭腔。
温寻不由自主想起今晚他怀里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神情冷漠,不近人情的画面,还有在包厢外面见面时,他低头正欲亲吻她时,她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的香水味,而如今,他又故技重施,装好人一样,来看此刻脆弱不堪的她。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厌恶。
多看一眼,多想一秒都是身心被掏空的烦闷。
“放开我……”她声音哑着,没什么力量,胸口如同被一块大石堵住,窒闷得难以呼吸。
她忽然挣扎起来,他死死扣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一记巴掌蓦地落在了他脸上。
霎时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她抿着唇,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很像人在经历大起大落的情绪过后,心如死灰和无波无澜那种状态。
江延笙喉头酸涩,难以言喻,却也只能松开她的手,不再强逼她。
温寻从地上找到自己的包和手机,没有犹豫,大步离开了这里。
……
门开了又关上,房间里蔓延着一股阴冷的死寂。
角落里,艰难痛苦的呻吟声不绝入耳。
江延笙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席卷鼻腔,脑中清醒了几分。
烟雾徐徐缭绕时,他才开口出声,让他们松开他。
他看着玻璃窗外的城市灯火,繁华夺目,遥远不可及,底下隐约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行人如同蝼蚁,处于两个世界的极端。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朝方鸣川走去。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被打得半死不活,还吊着口气的男人。
面色平静冷漠,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方鸣川看着眼前朝他靠近的男人,心底无端生出了恐慌,他沉默片刻,哑声问:“江延笙,你现在敢动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男人勾了勾唇,平静地问他:“什么后果?”
“你最好想清楚,是要一个女人还是要项目……”
江延笙嗤笑了一声,不等他说完,冷声道:“跟你合作,你配吗?”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你敢惦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