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骁倒吸一口气,说到这个她还真的没说错,他每次去探望爷爷都被一顿念,但是细想一次还不都是他这个宝贝妹妹的错,要不然这位老人家也不会怕自己也瞎了狗眼选错人才一直说着要给自己做主。
两人开车驶往医院,一路上倒没有太多的话,徐颜夕一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军区医院下车,徐家老爷爷身体不好的时候只会选择这医院,徐清骁有时候想给他安排一些比较好的私人医院老人家也不愿意,这次也是,无奈之下徐父只能请了几个熟悉的内科医生到军区医院里一直跟进老人家的病情。
这医院的护士医生和来往的一些身着迷彩服的男人,和徐家上下都是极其熟悉的,还有许多从小和徐清骁一起长大,对徐颜夕也是十分疼爱。徐颜夕从医院大门进来开始就不时有人惊喜得和她打招呼,说是很久没有见她了没想到怀孕了也不告诉他们什么什么的,徐颜夕一一笑过,只说以后会补酒席,到时候一定请上大家,徐清骁跟在她身后,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心底只骂虚伪。
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病房门口,徐清骁看着妹妹的侧脸,说:“爸妈都在,要不要我先帮你打头阵?”
徐颜夕笑着看着哥哥:“这么多年你替我背锅也不少了,辛苦你了哥哥。”她转过头去,嘴角笑意不变,“但是这一次我要自己走。”
她从小被家里人疼爱着长大,有很多事情也懒得自己去做主,可是只有那么一件事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己做了决定也坚持走了下来的,其他事情可以有哥哥护着,爸妈宠着谅解着,谁都可以替她说话,但是这件事不可以,她要有个好的开始,也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好的结局。
这辈子大概一个人能一直坚持下来的事情只有那么一件,所以她不能后退,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要走。
推开门,坐在离门最近的母亲闻声转过头来,一看是她,立刻站了起来,徐颜夕笑着看着母亲,徐母看着她的肚子,眼睛里顿时流下泪来。
“谁?”爷爷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徐母擦了一下眼泪,徐颜夕这时候走上前几步,拐角一过,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爷爷。
一见是她,徐老爷爷也不意外,大概是从徐母刚才的反应就猜出是谁了,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徐颜夕看到爷爷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脸色也很难看,徐母一看,忙说:“爸,您现在不要动气。”
“你还知道回来?”徐老爷爷冷哼一声,说,“我还当你要我死了才肯回来。”
他气的下了重话,徐颜夕却笑着说:“爷爷您现在中气十足,估计能好好地看着这个重孙子落地成人呢。”
徐老爷爷闻言,拳头捏得更紧了。
“你过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说。
徐清骁这时候走上几步,说:“爷爷,您吃了午饭没?爸呢?怎么不在?”
“你给我闭嘴!你还想你爸在吗?你爸在我连他一起打了!”徐老爷爷边说胡子一抖一抖地,徐清骁被一吼肩膀一缩,没有敢再说话。
徐颜夕却不害怕,走上前几步,绕到爷爷床边,轻轻坐了下来。
“爷爷,小夕错了。”她轻轻地说,声音像是安抚,徐母闻言立刻偏过头去,徐老爷爷眼眶也顿时就红了,手抖着攥住了徐颜夕的手,安静了好久,才说:“几个月了?”
“七个半月了。”徐颜夕回答。
“你老实跟我说,他究竟怎么欺负你?”爷爷慢慢收紧手心,“不用考虑后果,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个时候我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的乖孙女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你要是不让我给你出气,你以后不要再叫我爷爷。”
徐老爷爷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听得徐清骁心底直倒吸冷气。
“爷爷,谁都没有错。”徐颜夕轻声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认错?”爷爷说。
徐颜夕抿唇,片刻才说:“让爷爷和爸妈伤心了,是我的错。”她也握紧了爷爷的手,“爷爷,您别生气,我真的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徐老爷爷脸色愈发沉重,“从小到大我都看着你,虽然说不上溺爱你,但是谁不知道我徐明志最疼爱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你知道你现在让人欺负成这样,最心痛的是谁吗?是生养你的父母,是你爷爷我!”他边说边重重拍着自己的胸口,徐颜夕连忙捉住他的手,低着头哽咽着不说话。
“当初你爸爸告诉我你找到了喜欢的人,要和他离开一段时间,但是那个人呢?让你一个人怀着孩子离开?有家归不得?要是当初我知道,我肯定连你爸也打一顿!你这是懂事吗?你这是伤了你家人的心!放你一个人在外边有家不能回,被人欺负了也不和我说,在你的眼里,徐家是不是真的就没有这个能力,连自己的孙女女儿都不能保护好?”
“爷爷,不是的……”徐颜夕靠在爷爷的肩膀上,说,“我不是不相信家里,而是当时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爷爷,当时的我的确是伤心难受,但是……有的事情总是得自己挺过去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你都帮不了我,我一个人能自己想想,也能自己开解,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徐老爷爷轻轻抱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你长大了,有的事情可能不愿意和我们说,但是我们总归不是别人,你要是实在伤心,和我们说说最好。”爷爷轻轻在她耳边说,“记住,只要你愿意,谁都奈何不了你,你想要谁陪你身边一辈子,爷爷也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徐颜夕双眸有深深的触动。
“小夕,这是爷爷许给你的承诺。”徐老爷爷退开一点,“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徐颜夕笑着,抹掉了脸颊上的眼泪。
这话不重,但是却代表着,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代表徐家站在她身后。所以尽管选,无需多虑。
因为徐家爷爷“大怒”,所以一直到生产前,徐颜夕都住在老宅休养,而且早有人听说,最近去老宅“拜访”的人也多了不少,大多都是附近大院的一些婶婶姑婆带着自己的侄子儿子过来,放眼过去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徐清骁为了躲这一番这一段时间都住在部队里,没事根本不回来。
徐颜夕的母亲因为要亲自照顾她,自己也搬了过来陪着女儿一起住,徐颜夕家里顿时就只剩下徐颜夕的父亲一个人了,徐颜夕每天都得劝母亲回家照顾一下爸爸,可是女儿怀孕七个多月才回来,哪能答应?一直坚持要给她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再回家住。
一天夜里徐母又熬了汤,晚上端来房间,看到女儿正坐在窗台上学着织毛衣,现在天冷了,看着她那双从小没做过这种活儿的手此刻略带笨拙得动着,徐母微微笑着,把汤放在桌上,对她说:“还是有个当妈的样子了。”
徐颜夕抬了一下头,很快又低回去继续织着:“反正爷爷什么都不让我做,出去一趟还得找警卫跟着,还不如在家织织毛衣了。”
徐母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是意有所指,坐了下来说:“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这口气哪能那么容易就顺下去,这几天……来的人是多了一点,但是他可能也是真的是希望你能挑个中意的。”
“妈妈,你真的觉得有人会不介意我这个肚子吗?”徐颜夕苦笑。
徐母看着女儿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但是如果是真的介意,也不会真有人上门。”徐母忽然问,“你还是选择他吗?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带着个孩子也未必不能找别人,你是铁了心不愿意选别人了,是吗?”
徐颜夕慢慢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妈,我不知道。”徐颜夕看着窗外,“随缘吧,谁又说一定要我选择呢?”
“但是爷爷那边……”
“不就是变相相亲吗?他们有几个是真心要娶我这个孕妇的我还能不知道?”徐颜夕安抚着母亲,“我就当打发时间了,你也别在爷爷面前说了,省得他又不高兴不肯吃药看病,爷爷那性子,我们还能不懂吗?不过就是小惩大诫一下罢了。”
徐母其实也明白,听到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是懂得,只能叹口气把汤喂她喝下就离开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话不能说的太满。
第二天徐颜夕被爷爷带着去喝早茶,来到茶馆看到等待在那里的两个人,徐颜夕才瞥了爷爷一眼,明白了他今天为什么那么好兴致。
桌子的那边坐着徐颜夕十分眼熟的隔壁大院的沈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一个男人,身姿颀长身段挺拔,长相虽然不算俊美到惊艳,却也斯文清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如沐春风,让人觉得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