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能当面对他说一句:“爸爸,我错了,当初是狗子有眼无珠。”
当然。
庄易笙没办到。
如今的席慕渔如日中天,是电影大咖。而他呢?他是哪块小饼干?他是娱乐版块和各种综艺访谈中今天被这个怒斥明天被那个怒斥的流量小鲜肉!
他为什么要出现在席慕渔面前?为什么要给席慕渔作配还在戏里对他求而不得?是为了感受世界的参差吗?是为了品尝现实的凄风苦雨吗?还是单纯为了自取其辱?
“我讨厌席慕渔。”庄易笙皱眉,盯着扔在茶几上的薄薄几页资料赌气说。
“金棕榈最佳导演的新戏,和超一线影帝演对手戏,圈内几十万演员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要不是疫情后内卷严重,电影圈那几个有点名气和流量的小生都出了事,咱连接触的渠道都没有。你说你不演?”
众所周知,电视剧,尤其是偶像剧,和正经的电影圈有壁,可以说完全是两个圈子。电影演员偶尔演部电视剧是下凡捞金,偶像剧演员想演非捞钱向非网络ip改编的电影,那是水中望月——只能想想,更别提和名导超一线影帝合作。
隔着手机,庄易笙仿佛从赵蔓的语气中听出了潜台词——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我就不想演。”庄易笙梗着脖子。
进了剧组,见了席慕渔,他该说什么?你好,我是你那大明湖畔的学弟,你说得对,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确实赶你差远了,从前是龙套,现在是鲜肉,马上要过气了,你纾尊降贵才来演的玻璃片,是我不得不奋力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的脸还要吗?
庄易笙丢不起这个人。
赵蔓和庄易笙合作了七年,当初她在事业低谷期签了庄易笙,后来庄易笙合约到期解约,她也毅然出走,成为庄易笙工作室的合伙人。
俩人都是从无到有,一路跌跌撞撞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对彼此的了解超过父母亲朋甚至夫妻。
“宝,咱不作行吗?”赵蔓语气无奈。
旋即以一种专业而商务的态度同他讲昨夜打好的腹稿,对他面临的状况条分缕析。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错过这个机会,下一个机会在哪里、还会不会有,我们谁也不知道。
演它,咱就能打入电影圈,甚至有机会打入以胡导和席慕渔为主的人脉圈,接到更多好剧本好角色。
不演,就只能继续上综艺刷脸甚至直播维持热度,然后继续演偶像剧。过度的曝光会让你的名气消磨殆尽,紧接着就是资源降级,拿比现在更烂的剧本演更烂的剧,一点点过气,去给新的流量作配,为了拿个破角色去应酬喝酒看人脸色,听人说三道四。”
她顿了顿,学得十分刻薄,“他以前也红过的,还是顶流呢,当时可清高了,给各大蓝血品牌的单线产品当代言人卖限定礼盒这种资源,人都不屑的,还当众说那就是资本家利用明星的名气割粉丝韭菜。现在就是被现实教做人,想接都接不着了。”
庄易笙握着手机,小王听不见赵蔓说了什么,心下却格外不落忍。
他庄哥是个骄傲的人。
一个骄傲的人低头,往往叫人心疼。
片刻的静默后,庄易笙垂眼看着地板,显出几分恼羞成怒的狼狈来。他破罐子破摔道:“我和席慕渔的事,你是知道的。”
赵蔓连声安抚——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要想,放过这个机会,可能你以后在圈内就慢慢变得查无此人了,将来你老了就只能对你的子孙后代说,曾经有个人看不起我,我决定打败他证明自己,后来我只能看着他越来越成功,他看不起我是对的,我就是一个loser。抓住这个机会,就是利用他的咖位和名气上位,让他成为你攀登事业巅峰的垫脚石。你挥向他的刀是他亲手给你磨的,你超越他的路是他亲手给你铺的,不是更爽吗?”
“至于脸这种东西,”她顿了顿,仿佛下了个决定,“咱不要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咱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你说呢?”
“行吧。”庄易笙被赵蔓顺毛,冷着一张俊脸,“演他大爷的。”
“对,演他大爷的。”赵蔓一边给庄易笙打鸡血,一边通过微信给小王下达指令。
小王瞥一眼手机骤亮的屏幕在旁举手,冷不丁道:“笙哥,咱还不一定能出演呢。”
庄易笙瞬间气笑了。
他,当红流量,向钱看时代的人体财富密码,曾经老师们口中的天才男演员,去给席慕渔作配,还可能面试失败?开的什么宇宙玩笑?
“一个角色而已,我能拿不下来?”
“我还就偏要演这破角色!”
“不就是给席慕渔作配吗?老子能屈能伸。”
“将来有他叫我爸爸的时候。”
激将法达成。
茶几上那几页资料,也再度到了庄易笙手里。
要和庄易笙视频会面的导演姓胡,名不奇,江湖人称胡导。让席慕渔横扫亚洲各大电影奖项成为大满贯的那部文艺片,就是他导的。
由于今年上半年刚通过同性婚姻法案,这两年耽改剧大火,同性题材的电影卡得也没那么严了,于是很多导演都开始拍摄同性题材,想要搭上腐剧腐影的流量快车。
这一次,胡导要拍摄的,就是以卖腐为目的、以娱乐观众为宗旨的武侠商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