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要接受心理咨询。
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案子来到这来。曾钰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心理素质很好,就算有点小情绪也丝毫不影响工作,他坚信这次是上司陈德昭小题大做,他打算等下看看能不能跟那位心理医生多说几句好话,让他痛快点放自己一马,必要时,也许口头许诺个什么好处?
曾钰良转身,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对面走来,他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在这遇见他,以至于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倒是对方朝他笑了笑,愉快的打招呼:“阿良,怎么是你?”
曾钰良恍惚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人,那时候他刚做警员,在新界北警署。他第一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比设想的要年轻英俊,毫无架子,看着他的眼睛甚至不自觉的带了点照顾,笑容很亲切,哪怕后来自己做了些令他不愉快的事情,他也没有严厉批评过自己,只是从此疏远了罢了。
曾钰良还记得自己为此黯然神伤过,他其实也说不明白对那个人怀有何种感情,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很渴望他的关注,然而等走到他面前,却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基本上每次都会紧张,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
那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有很多人的一生在那个时候被悄然改变。他为了替父亲报仇把仇家庄翌晨送进了监狱,而与他秘密接触的总督察席一烨也因受贿被迫辞职,那一年新北界警署破获了一桩连环杀人案,大大在总部挣了面子,可是曾钰良却发现,那个最该高兴的警员却满脸悲怆,浑身萧瑟。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从新界北调到西九龙,从此以后,曾钰良见到他的机会大大减少,虽然还能时断时续听到他的事情,但谁知时间推移,他慢慢成为一个不具备太多意义的人名而已。
又过了好几年,曾钰良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他升了职,加了薪,从一个菜鸟警员成长为一个干练的老民警,他还有过一个女朋友,仅仅是有过,两年前因为性格不合最终分了手,女孩走的时候几乎将他的公寓洗劫一空,所有两人共同买的东西全部搬走,不能搬走的,则用棒球棒狠狠破坏过。
就在那个时候,他收拾被前女友龙卷风般破坏过的房间,忽然发现一瓶香水,打开了一闻,味道居然依旧清香淡雅。曾钰良想起了,这是那个人曾经拜托他调查过的一款香水,那个时候他多高兴,兴冲冲地将香水弄回来,却从来没有机会将它送出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曾钰良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喜欢过那个男人的,隐晦而内敛地喜欢过,但因为知道无望,所以早早地压抑了下去,连自己都没发觉过,过了几年蓦然回首,才骤然发现,原来事实如此。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人都是要往前走的,曾钰良听黄品锡说过,那个人呢离开新界北是因为失恋,谁被他爱过呢?曾钰良有时候会想这个问题,他以前偷窥过那个人接情人电话的样子,那真是能将石头融化的温柔,从眼睛到嗓音,从里到外,满满而无法忽视的温柔,被那样的温柔包围过,谁能舍得离开呢?
曾钰良越来越成熟,他早已能独当一面,案子经多了,见惯各种恶劣的人性,他也不再一副软心肠。当初那段无法言明的爱情,既然都说不出口了,那就只好随风而逝,如此而已。
可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再次见到那个人,其实再次相遇也没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整个人居然又焕发生机,神采奕奕,眼角还带着残余的笑意,脸上全无这些年历练出来的冷峻,看到他,居然真的像个老熟人一样轻松自如的打招呼。
曾钰警员的敏感让曾钰良迅速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而笑的这么温柔,他是为在此之前遇见别的人,那些笑是为了那个人的。
“怎么,很久不见,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曾钰良回过神来,笑着朝那个人敬礼,说:“怎么会,黎sir,真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他现在已经能保持大体自如的微笑了,再也不可能脸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全,心里也没因为乍然相逢而剧烈跳动,当然有些遗憾的酸楚,但曾钰良明白,那是对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而不是对眼前这个具体的人。
哪怕黎承睿比起以前更容光焕发,更具成熟的男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