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是齐王妃。”李慕低眉而笑,攒出几分诚意。
然,抬眼时目光却落在那个锦囊上。
那样熟悉而绵密的针脚。
他仿若看到那个女子,在深夜的烛光下,持针缝制的美好模样。
“本王……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
*
暮色降临,裴朝露独自坐在寝房的案桌前,将平安符一个个放入锦囊中。一共三个,放完前两个,她拣起最后一个锦囊,翻开夹层,又多绣了几个字,凝眸望了半晌,笑着抹去了眼泪。重新缝好后,方将平安符放入。
她看着案桌上的三个平安符,伸手抚摸,低声道,“都好好的。”
“姑娘,您如何便求这般多平安符,都是给谁的?”云秀捧了茶点进来,却又忍不住望向李慕书房处,压声道,“姑娘,二公子似是在斥责殿下,这厢殿下也起了高声,您要不要去劝劝?”
“他们惯是听您的话!”
“莫理他们,打起来都伤不到筋骨。”裴朝露拣了其中一枚绣着如意结璎珞的锦囊放在云秀掌心,“你要是听不下去,且去叫停他们。左右你同我没什么分别。”
“哪日我不在,你便替我训着他们。”裴朝露将她手指合拢,“拿好了。”
“嗯,奴婢记下了。”云秀骄傲地点头,转眼看着手中物什,有些诧异道道,“姑娘这是送我的?”
“很快就要不太平了,护你平安。”
“那这个两个——”
“绣翠竹的给二公子,如意云纹的给殿下。”裴朝露将另外两个也放到云秀手中,“哪里空了,你拿给他们。”
“姑娘自个不送吗?”
“你不说他两吵架吗?”裴朝露捧着一盏茶水,“且不想看见他们!”
云秀将东西收好,见她兀自揉着眉心,只转身到她背后,给她按揉太阳穴舒缓,“姑娘给我们都请了平安符,如何自个不求一个?”
“因为,有你们保护我。”案桌烛光,映着裴朝露温柔又决绝的面庞。
“那……”云秀试着问道,“我们给小郎君秀一个吧?”
裴朝露含笑摇头,面前浮现出孩子乖巧又懂事的模样。
“我会自己保护他。”话语落下,烛火亮了亮,一颗珠泪从烛身滑落。
*
一夜无话,日升日落间,已是第二日傍晚时分。
李慕的晚宴设在酉时一刻。
而直到申时末,才有世家首领缓缓而来。诸公之间自有考量,今日来了此处,是公开的行径,下月初六,再去太子处便有些难看了。故而皆是考虑再三方做的决定。
请帖自是送了八处,最后开宴之时,共来了五处高门。
李慕坐在正座上,看着殿下分坐两案的人。其实他并不在意来多少,只要有一处来便成了。左右不过需他们做个证人,接他们的口把话散一散。
如今,他还在等一人,他的兄长太子殿下。
瞭望原一战后,这是十日来,他头一回凝眸落在她厢房的位置上,似是凝神望她。
这场宴会是她要求的,亦是他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事。
滴漏渐深,距离开宴一炷香的时辰,李禹到了。
诚如她言,李禹一定会来的。
李慕起身,离座亲迎。
寺门口,李慕恭谨行礼,李禹亲身搀扶。一路而来,兄友弟恭。
入得殿内,李慕自是谦让,请李禹于正座。
李禹三辞不得,终于坐下。
“臣弟闻皇兄数月前便达敦煌,奈何臣弟旧伤复发,缠绵病榻,未曾及时迎候,还望皇兄恕罪。”李慕转身下殿,躬身跪于李禹面前。
“六弟快快请起。”李禹愣了愣,转而笑道,“六弟何出此言,自是身子为重。孤入敦煌,公务缠身,亦未得空来探视你,你亦无妨心上。”
李慕起身,落座在李禹左手旁,持酒盏道,“太子殿下从蜀地奔波而来,我们且敬太子。”
殿下诸公来此,自是以为齐王殿下为同太子分庭抗礼,要拉拢他们,然眼下这个形式却又仿佛不太像猜测的这般。
一时皆未多言,只随他一道礼敬太子。
李禹更是除了这般猜想,心中还顾忌着一人,然却也不曾见到。只控制心神,举杯饮酒。
“薄酒一杯,臣弟的心意尽在此间。”李慕抬手示意侍者继续上酒,话语却不曾停下,“臣知皇兄同诸公皆来了此地,亦是知晓皇兄的安排,原是定了下月初六要同诸位商量结盟攻伐汤贼的大事。然今日擅自作主,请来皇兄与诸公,实乃接了消息,汤贼已派精兵疾来,怕时日耽误,故提前欲要同各位商量,还望诸公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前面说了多少的不重要,唯最后一句入耳,殿下诸人不由面面相觑,连着李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慕竟是为他在拉拢各世家。
“皇兄!”李慕转首,面容真诚而恳切,仿若先前诸事从未发生过,只恭谨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还望皇兄能领我们重返长安,驱除国贼。”
这话落下,算是对前言的再次巩固。诸位家主已经明确齐王之意,本来他们来此尚有疑虑。毕竟李慕已经六年不在朝堂,纵是手中握着兵甲,但太子这些年,东宫之位甚稳,此番更是领君命出行。只是观瞭望原一战,当是齐王殿下更能掌军事,平乱世。故而两厢之间,他们尚且没有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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