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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何说?”
杜琮坐在椅子上没起来。
那人没抬头,隻道:“我家大人只有一句话交代您,十五年的荣华富贵,您也该够本了,是不是?”
杜琮的手指骤然蜷缩。
那人果真隻交代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便转身出门,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声更衬书房内的死寂。
杜琮神情灰败,呆坐案前。
——
南槐街上没有什么卖早点的食摊,倪素隻好撑着伞去了邻街,在一处有油布棚遮挡的食摊前要了一些包子。
“我遇上贼寇那回,在马车中没有看清,那时你杀他们,并没有动用你的术法对吗?”雨打伞檐,劈啪之声不绝于耳。
“若以术法杀人,我必受严惩。”
雨雾里,徐鹤雪与她并肩而行,身影时浓时淡。
“那你是何时开始习武的?”
倪素昨夜亲眼见过他的招式,也是那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他看似文弱清癯的身骨之下,原也藏有与之截然不同的锋芒。
“幼年时握笔,便也要握剑,”
徐鹤雪仰头,望了一眼她遮盖到他头上的伞檐,“家中训诫便是如此。”
后来他随母亲与兄长远赴云京,家中的规矩没有人再记得那样清楚,但他在修文习武这两件事上,也算得上从未荒废。
说着话,两人眼看便要出街口,雨里忽然一道身影直直地撞过来,徐鹤雪反应极快,立即握住倪素的手腕,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衣袖上带起的雨珠滴答打在倪素手中的油纸包上,他沾着污泥的手扑了个空,踉跄着摔倒在地。
雨地里的青年约莫二十来岁,他衣衫褴褛,肤色惨白,瘦得皮包骨一般,乍见他那样一双眼,倪素不禁被吓了一跳。
寻常人的瞳孔,绝没有此人的大。
裹缠的布巾松懈了些,露出来他没有头髮的脑袋,竟连眉毛也没有。
也不知为何,倪素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片刻停留在她的身边。
倪素从油纸包里取出来两个包子,试探着递给他。
那青年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来她的包子,从雨地里起来,转身就跑。
“他看起来,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倪素看着那人的背影。
“不是生病。”
徐鹤雪道。
“你怎么知道?”倪素闻声,转过脸来。
清晨的烟雨淹没了那青年的身形,徐鹤雪迎向她的视线,“他看见我了。”
“那他……也是鬼魅?”
倪素愕然。
可既是鬼魅,应该不会需要这些食物来充饥才是啊。
徐鹤雪摇头,“他不生毛发,双瞳异于常人,不是鬼魅,而是——鬼胎。”
倪素差点没拿稳包子。
那不就是,人与鬼魅所生的骨肉?
雨势缓和许多,青年穿街过巷,手中紧捏着两个包子,跑到一处屋檐底下,蹲在一堆杂物后头,才慢吞吞地啃起包子。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的油布棚子。
馄饨的香味勾缠着他的鼻息,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三两口将冷掉的包子吃光,只听马车辘辘声近,他漆黑的瞳仁微动,只见那马车在馄饨摊前停稳,马车中最先出来一位老者,看起来是一位内知。
他先撑了伞下车,又伸手去扶车中那衣着朴素,头髮花白的老者:“大人,您小心些。”
青年隔着雨幕,看那内知将老者扶下马车,他看着那老者,挠了挠头,半晌,他才又去认真打量那辆马车。
马车檐上挂的一盏灯笼上,赫然是一个“张”字。
“今儿雨大,您还要入宫去,宫中不是有饭食么?您何必来这儿。”内知絮絮叨叨。
“这么些年,我对云京无甚眷恋,唯有这儿的馄饨不一样,”张敬被扶着到了油布棚最里头去坐着,他打量着四周,“这摊子十几年了,还在,也是真不容易。”
“奴才去给您要一碗。”
内知说着,便去找摊主。
“再要一些酱菜。”
张敬咳嗽两声,又嘱咐。
那摊主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手脚很麻利,很快便煮好一碗馄饨,内知将馄饨和酱菜端来张敬面前,又递给他汤匙:“奴才问过了,他是原来那摊主的儿子,您尝尝看,味道应该是差不离的。”
张敬接来汤匙,隻喝了一口汤,神情便松快许多,点点头:“果然是一样的。”
“贺学士应该再有一会儿便到了,有他与您一道儿走,也稳当些。”
内知望了一眼油布棚外头,对张敬道。
张敬吃着馄饨就酱菜,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走几步路的工夫何至于他时时看着?”
“大人诶,贺学士他们多少年没见您这个老师了,如今天天想在您跟前又有什么不对呢?他们有心,您该欣慰的
', ' ')('。”内知笑着才说罢,却听油布棚外头有些声响,他一转头,见赶车的两个小厮将一个青年拦在了外头。
“做什么不让人进来?”
张敬重重搁下汤匙。
内知忙出了油布棚,拧着眉问那两名小厮:“干什么将人抓着?”
“内知,他哪像是吃馄饨的,我看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咱张相公,看起来怪得很呢!”一名小厮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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