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冰心堂弟子服的年轻女子停了下来,她站在距我们不远的地方静静看过来,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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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冰心堂的女子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面色惨白表情空洞,露出来的手臂上甚至还有着伤口,被利刃破开的伤口皮肉翻卷着,只是伤口露出来的创面却是和皮肤一样的惨白色,没有一点血液流出来。分明就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模样。
尽管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我们三个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如临大敌地看着她。那女子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对面看不到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和刚才一样,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慢慢传过来,紧接着,更多的人影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天机营,云麓仙居,冰心堂,弈剑听雨阁……他们穿着不同门派的弟子服,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只是表情却都是和那个冰心堂女弟子一模一样的空洞。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些……是什么?”我强忍着恐惧说道,“为什么这些尸体能动?已经死去的八大门派弟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问题我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这种时候没有人回答我。关朔原几乎是神经质地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目光狂热地看着前方的尸群,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害怕,大概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想要冲出去的欲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他手中的剑突然荡起一阵轻鸣。
剑有灵则鸣,关朔原平时不怎么亲人,只把他那把剑天天跟命根子一样抱在怀里,哪怕是块石头也能捂出灵性了。现在那把剑大概是感受到他内心极度渴望战斗的心情,剑身轻颤着漾出一阵鸣叫。本是极轻的一声响,然而对面的尸群却像听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原本只是站着不动的尸体们瞬间炸了锅,像是看到什么隔世仇人一样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作为一个在八大门派联军里面人缘不错的学渣,我一瞬间分辨出了云麓的天罚弈剑的大炮太虚的符惊鬼神冰心的墨罂粟……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技能叠加在一起,却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们出现在我对面,那些尸体简直像是完全不知道疲倦一样丢着技能,以让我发麻的密度朝我们冲过来。只听见身边早就按捺不住的关朔原“嗷”地叫了一声,宛如脱缰野马一样冲了出去。一人一灵兽迅速就和那些尸体战成了一团,我在原地愣了几秒,刚想提剑上去支援,重渊却一把拉住了我。
“别动。那些尸体有古怪。”重渊皱着眉头说。
“……废话,死了还能动的尸体没古怪才奇怪。”
重渊摇头道:“不……这些并不是完全的尸体,仿佛是仍然有灵魂在。”
我停住了动作,充满恐惧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这些连血都没有的尸体,还活着?!”
“我不能确定,只是,他们的体内仍然能感到微弱的意识。还要进一步观察才能看出线索来。”
“哦,那我赶快把关朔原叫回来!”我连忙提着剑准备冲过去,可还没跑出两步,又被重渊拉住了。
“叫他做什么?”重渊奇怪地说,“自然是要在他们的战斗中才能看出端倪来。”
“……你的意思是,让关朔原,替我们当靶子去试验?”
“我可并没有这么说过。”重渊无比淡然地说,“是他主动冲出去的,而且你看,他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觉得重渊和以前比起来莫名其妙黑了好多,但是看关朔原的样子的确是战得很开心,而且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危险。我也就安安心心和重渊站在一起开始观战了。
在我看来,那些尸体已经是死的不能再透彻了,完全不能理解重渊所说的“灵魂还在”是什么情况。不过,哪怕他们已经死得彻底,战斗力却仍然和活着的时候完全一样,并且和生者相比,这些尸体似乎完全没有内力透支的风险,各种技能不间歇地放出来。就算是被关朔原的剑锋斩断身体,也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继续麻木机械地战斗着。
“蠢货!死面瘫!你们俩还要看多久热闹?!”关朔原终于是抽出时间对着我们怒吼了一声,“这些家伙完全杀不死!”
“关师兄,你再撑一下!”我扯着嗓子喊道,“重渊说那些尸体里面还有灵魂,那都是同门啊!关师兄你不要下杀手!”
关朔原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他匆匆一个缚足真诀把前面的几具尸体冻住,扭头就冲我怒吼道:“白痴!这种时候谁还管他们是不是同门!哪怕是活着的,敢对老子亮剑的家伙,我也一样是照杀不误!”
说着,仿佛是为了立威一样,他躲过一个弈剑弟子的长剑,一边一剑刺穿了面前云麓弟子的胸膛。
那云麓弟子身上本来就是带了伤的。那些伤口和其他的尸体一样,都是惨白的皮肉翻卷着,却看不到半点血迹。然而关朔原这一剑刺入他的胸口,我却分明看到剑身刺入的地方,有一线红色正透过衣衫,缓慢地洇了出来。
在关朔原见鬼一样的目光中,那个云麓弟子慢慢低下头去,他瞪大眼睛看着刺穿自己胸膛的长剑,眼中像是一瞬有了神采。他抬起头,对着关朔原缓慢露出了一个仿佛是释然的微笑,嘴唇动了动,喉咙中逸出一声模糊的话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