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思索,我迅速给自己加上了神速真诀,一个猫腰闪过剑锋,拉着重渊就冲到了几丈之外。我趴在地上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剑光就从我头顶劈了过去。
手臂猛地一紧,重渊一只手拉着我转了一下,就已经持剑挡在了我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我曾经在幻境中见过的凛冽杀气,冷冷面对着正向我们冲过来的亡灵弟子们,毫无畏惧之色地念出了第一个符咒。
不是第一次看重渊战斗了,在他还是个邪影的时候我就无数次看到过,只是每一次,那模样都能让我移不开视线。平时的重渊是静默有礼乃至有些羞涩的高岭之花,然而每次持剑战斗之时,却都能瞬间化作屠戮之兽,尖牙利爪锋芒毕露。太虚观的符咒不像弈剑或者云麓那么光彩纷呈耀眼炫目,能把这些符咒使得让人目不转睛让人觉得任何插手都是帮倒忙的,至今我也只见过他一个而已。
“到殿后去!”重渊扭头冲我喊道,“这里是太虚观旧址,布置定然也和太虚观一样!传送法阵定然在殿后某处!”
留在重渊身边我也不过是给他添麻烦的身份,我咬了咬牙,趁他挡住亡灵们进攻的时候,转身就向大殿之后冲去。
这上清峰上的亡灵似乎都集中在了前面的地方,我一路跑过去,只见荒草丛生巨木遮檐,四处荒凉之中竟然见不到半个人影。我站在草丛里慌乱地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掩映在一片树影里的一个圆形拱门。四处张望了一圈,确认没有人看守之后,我才偷偷摸摸窜了进去。
拱门之后是一道窄而长的阶梯,向上看去杳无边际,远远插/入一片茫茫云海中,根本看不到尽头是什么。我给自己上了几次回生真诀加上神速,气喘吁吁爬得快要瘫下去的时候,脚下突然一平,才算是到了顶。
阶梯顶部是一片窄小的平台。一座八角小亭子立在边缘,亭子之外就是无边的云海。亭子和下面的建筑一样破旧不堪,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在亭子正中,却悬着一团黑雾。那黑雾并不浓厚,朦朦胧胧地飘在半空,甚至还能透过它隐约看到对面的景物。
只是我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看着它,什么亡灵和重渊全都从脑中抛了出去,只是呆呆看着那团黑雾。朦胧中我仿佛觉得有声音在唤着我,催着我上前去,迫着我看一看那雾气中究竟是什么……
我着迷地看着它走过去,慢慢伸出了手。
“别动。”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抓住了我。我猛地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惊醒过来,向旁边看过去,只看到一张青灰色的面孔,在很近的距离安静看着我。
“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毫不犹豫就是一个斩妖诀劈了过去。然而那人竟然不闪不避,任由斩妖诀穿过了他的身体。
毫发无伤。
我张口结舌望着他:“你……你不是亡灵吗?!”
“我是。”那人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回答道。
他和我在前殿看到的那些亡灵弟子一样穿着太虚弟子服,只是并未戴道冠,一头长发柔软地垂落下来,如雪银色安静落在肩上。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悲伤。从最初到现在他都很宁静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上来袭击我的意思。
“你……为什么斩妖诀对你没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没和他们一样在前殿?”我结结巴巴问道。
“太虚观兵宗弟子,杜洛平。”亡灵很有礼地朝我拱了拱手,“奉命在此看守邪影之世。无关弟子还请离开此处,不要靠近。”
“什么邪影之世?太虚观不是已经陷落了吗!你怎么……”
我突然闭上了嘴,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同样是兵宗弟子,同样奉命看守某个地方的男人。
他是不是也和关朔原一样,奉命看守着禁地,从出生,到死后都没有离开?
我愣神的时候,杜洛平仍然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上前进攻,也没有离开。
正当我以为我们要这样互相凝视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只见重渊带着一身杀气出现在身后的阶梯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往日的清澈,血红的杀气锐利地往杜洛平身上一扫,紧接着,毫不犹豫的一剑就刺了过去。
36
我那句“师兄不要”就这么生生卡在嗓子里没说出口,就眼看着重渊已经开了杀戮模式。杜洛平显然并不知道来者是谁,看到有人对自己拔了剑,也毫不犹豫出剑反攻。没几个来回,两个人就热热闹闹打成了一团,彻底把我晾在了一边。
“师兄!杜师兄!别打了!”我着急地跳着脚喊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杜师兄没有恶意,刚才我在这儿很久他都没向我出手!”
重渊侧身躲过杜洛平的一记御风真诀,扭过头来半信半疑看了我一眼,在发现我并不是给敌军打掩护之后,那双杀气四溢的眼睛里才稍微有了点温度。他一个定身咒把杜洛平定在远处,轻巧地一个转身停到了我旁边,表情冷淡地收剑入鞘,轻描淡写说道:“既是误会而已,那就住手吧。”
杜洛平被定在原处,哪怕是亡灵青灰色的脸上都忍不住一阵发黑。也难怪,能把停战说得这么欠揍的,重渊还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不过杜洛平显然表现出了很好的涵养,定身咒解除之后他也收了剑。面目肃然地对着我们一拱手:“在下兵宗弟子杜洛平。奉宋掌门之命在此看守邪影之世,还请师弟师妹速速离开,不要让在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