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琼枝立刻意识到,从昨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见到过金氏的小儿子,而此刻面前这个大抵就是了。
怀里的虎儿感觉到危险,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气势汹汹,金氏上前就一巴掌拍过来,但被卫琼枝眼疾手快挡住,恰好拍到卫琼枝背部,害得她一个踉跄。
金氏啐了一口,这时旁边有邻居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卫琼枝虽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大声求救道:“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了!”
“你们别管闲事!”金氏挥舞着她那双粗糙的手,嘶声道,“我给我儿子买了个小的,你们谁都别管!”
金氏的泼辣可见一斑,旁人别说是搭理了,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再加上都是乡里乡亲,根本不会做这与邻居结仇的事,于是便只当没看见,拿着东西去田里干活了。
卫琼枝早料到这一点,她转而又立刻对金氏他们道:“我有钱,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就把钱给你们!”
但金氏显然对钱财都不为所动,或者说是不相信卫琼枝的话,她只馋卫琼枝手上的孩子,并且认为很快自己也能抱上孙子。
“你有钱你能一个人在外面走?你先前都说是去投奔亲戚的了,谁会信你!”金氏推了细细瘦瘦的儿子一把,“快给老娘上去!你先把她奸了,就算她男人来了也没办法!”
有了母亲的怂恿,金氏的小儿子往卫琼枝这里扑了过来,但他身形瘦小,明显有不足,卫琼枝倒与他周旋了有两下,最后找准时机亮出匕首,一下子划破了男子的手臂。
男子痛呼一声,捂住手臂后退了好几步,竟是一时不敢上前了。
金氏看到见了血,马上惊叫一声,和小金氏几乎同时一齐扑上来,一左一右扶住男子。
小金氏倒还好,金氏已经腾出一只手来一拍大腿,干嚎起来:“你这个毒妇,你伤了我的宝贝儿子,我饶不了你!”
男子也杀猪一般叫了几声,又道:“娘,快把她绑起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金氏便上前去抓卫琼枝,卫琼枝手里藏着的匕首已经被他们看见了,金氏又矫健健壮,再加上卫琼枝手里还抱着孩子,三两下便被金氏制服,压到一边。
这时小金氏才拿了绳子过来帮着绑住她。
金氏又心急儿子手臂上的伤,卫琼枝下手狠,那匕首又是庆王专门让人造给两个女儿防身的,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只这么一下已经是深可见骨,肉都几乎要被削去一片,男子喊得不行,金氏便急忙扶着儿子进屋去上药,一边又让小金氏把卫琼枝押到昨晚睡过的那间里面去。
虎儿也跟着卫琼枝一同被绑着,像个粽子一般被裹起来,他哪吃过这种苦,一时便哭得越发厉害起来,哭声简直要把屋顶都给掀了。
卫琼枝心疼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眼下他们母子两个搞不好就要折在这里了。
一通折腾下来,小金氏也已经是满头大汗,去桌上倒了水喝下,便同卫琼枝道:“你别闹了,逃不掉的。”
说完就要出去看自己的丈夫,卫琼枝心一横离开把她叫住,道:“我没骗你们,我真的有钱。”
小金氏停下脚步,开始有几分踌躇:“有钱也和我没关系。”
“你婆母不肯信,这钱我便给你,你手上有了钱想干什么都可以,而且,”卫琼枝想了想,试探着道,“你也不想突然来个人分你的夫君吧?”
“你真有钱?”小金氏回过头问她。
卫琼枝道:“你不信,便看我儿子衣襟里面的小袋子里,里面缝着三百两银票。”
小金氏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乖乖,三百两……”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三百两足以置办田产,让她和婆母分开过了。
再也不用听金氏天天骂她不会下蛋了。
想到这里,小金氏立刻上前去摸虎儿身上,虎儿自然觉得不舒服,小身子动得厉害,又和卫琼枝一起被绑着,小金氏一时就算硬拿也拿不出来,但确实被她摸到了衣襟边上缝着什么东西。
卫琼枝便道:“你先放开他,这才好拿。”
小金氏犹豫了片刻,也想到放开之后他们会逃,自己免不了被婆母责骂,但那三百两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挨骂也值了。
她快速地解开了卫琼枝身上的绳子,又去扯虎儿的衣服,果真被她扯出来几张银票,但还未等她看清楚上面一共多少钱,便被卫琼枝抄起桌上的油灯当头砸晕在了地上。
卫琼枝抱起虎儿就往外面跑去。
她也不敢确定给了钱之后,小金氏就真的会放了她,或许小金氏立刻就会喊来金氏,她依旧逃不出去,所以卫琼枝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她砸晕,让她无法再搬救兵,方才匆忙间金氏竟没有想到没收卫琼枝的匕首,所以卫琼枝手上的匕首还在,没直接刺穿小金氏的脖颈,已经算是卫琼枝的善心了。
虽然金氏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边的动静,但卫琼枝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能跑多远是多远。
她心里倒没有特别慌乱,反正事情都在了,便只能想尽办法去解决,多想也是无益。
手上的虎儿还在继续嚎啕大哭着,卫琼枝也没有时间去哄他,只能抱着他慌不择路地跑着,才跑出院子没几步,金氏便听到动静追出来看了,她儿子也龇牙咧嘴地捂着伤口跟出来看。
金氏还往卫琼枝跑出来的那间屋子去看看,马上喊道:“哎呀,杀人啦!”
然后拉扯了儿子几下,便拉着儿子一起追了出来。
前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昨夜卫琼枝过来时也看见了,她不认识路,又怕往路上跑遇到他们同村的村民,便只能一头往竹林里面扎进去。
而身后的金氏和男人依旧紧追不舍,若论熟悉,他们远比卫琼枝要清晰自己家附近的地形。
只不过一面要追卫琼枝,一面眼前又是一支又一支的竹子,难免眼晕,金氏的儿子又被卫琼枝差点削去了一块肉,自然更是跑不快,所以一时竟也没追上还抱着孩子的卫琼枝。
如果是卫琼枝自己一个人跑,很有可能真的就这么给她跑出去,但是卫琼枝眼下还有虎儿抱在手上,一岁多的孩子养得结实,本来就不轻,跑起来便更是沉手,跑几步便往下坠,使得卫琼枝不得不一直把他往上面抗,他还又哭又颠,极大增加了卫琼枝逃跑的难度。
从虎儿没出生开始,卫琼枝就很喜欢他,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这也是第一次卫琼枝真的想把他丢了算了。
但也只是想想,真的丢了她舍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卫琼枝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她心中霎时冰冷一片,脸冲着地就要栽下去。
她只来得及用力把虎儿往旁边一推,以免摔下去的时候把他压住,不知何处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牢牢扶住,但卫琼枝的额头还是磕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上面。
她抬头一看,竹林间熹微的晨光漏下来,白晃晃的,稍稍眯起眼睛,她才看清楚了面前的那张脸。
有一瞬间,卫琼枝以为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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